成婚后的日子,其实并没有时归想象的那般大。
就比如本以为要长久分离的父兄,只在大婚第二天早晨,她就在东宫内碰到了。
因头天夜里歇得晚,时归直到午后才醒来,她刚一抬胳膊,不小心牵动了身体,面上顿是一阵空白。
守在门口的婢女听见动静,忙小碎步赶过来:“殿下可是歇好了?奴婢笑语,参见太子妃殿下。”
笑语看上去只十五六岁的样子,方圆脸,杏仁眼,又是天生笑唇,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她先是问了时归的身体状况,得知无需传唤御医后,又主动说道:“太子自起床后一直等在东宫,本是要亲自等殿下醒来的,奈何一个时辰前司礼监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有要事请太子走一趟,太子无法,只能先行一步。”
“不过太子离开前仔细叮嘱了奴婢,要小心注意着您这边的动静,还叫小厨房那边煨了粥,就等着您醒来垫垫肚子呢……”
笑语年纪不大,手脚却是利落。
她一边与时归汇报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将提前准备好的朝服拿过来,不声不响就伺候时归穿好了大半。
原本太子新婚第二日大早是要去拜见帝后的,只皇后考虑到两个孩子操忙了一日,又逢洞房花烛,再早起实是为难,索性叫他们傍晚再来,也省得在大喜的日子里慌里慌张了。
时归看见了自己身上繁复奢丽的朝服,方想起拜见之事。
又听太子不在,她免不了多问两句。
然她刚一开口,就发现曾经再熟悉的称呼变得烫嘴起来,不过是睁眼闭眼,脑海里便全是昨夜的混乱画面。
“殿下说什么?”笑语侧头问道。
时归:“……没什么。”
“对了,刚刚太子被请走时,司礼监来了三位大人,那三位大人只走了一位,还有两位等在外面呢,殿下可要见一见?”
当今太子妃的身世来历,无论宫里宫外都不是什么秘密。
宫外的人或对掌印有所偏见,可随着北疆大捷,过往的纷扰言论皆化作褒奖,大势所趋之下,某些人便是再有微词,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而宫里的人本就要仰仗十二监的鼻息,对于司礼监掌印的女儿,更是不敢慢待了去。
笑语半跪在床边,悉声回禀道:“那两位大人已等了一个时辰了,奴婢本要请两位大人去前厅小坐,只两位大人说什么也不肯,便只能由他们候在廊下。”
笑语知道,外面那两位,跟太子妃殿下也是有亲属关系的。
只是她还不知道太子妃的态度,不好胡乱攀了亲。
时归还满脑子的乱七八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说了一句:“我这就出去,请他们进来吧。”
从寝殿到前厅的这一路,她浑浑噩噩,努力从头一天晚上的记忆中挣脱出来,连拍了几次脸颊,方稍微冷静一些。
直到见了司礼监的两位大人后,她瞬间平静了。
时归有些惊讶:“大兄三兄,你们怎么来了?”
时一和时三对她行过礼后,并不避讳左右侍从,直言道:“掌印命奴婢给殿下带句话,问殿下今晚可要回家?”
“今晚?”时归愣住。
时三又说:“回殿下,昭勇、昭毅将军将于三日后离京,最多明日就要去京郊点兵准备拔营了。”
“大人怕殿下忘了这事,特意遣奴婢们来说一声。”
此话一出,果然就见时归瞪大了眼睛:“这么快!”
时序对时归太是了解,尤其知晓能拿捏她的话术。
若是皇家没发话,他或许还要斟酌斟酌太子妃能否出宫,但早在大婚前,太子就从皇帝那里求了恩典,允太子妃随时出宫的特权,无非是外出时稍作遮掩,莫太过张扬了。
既然皇帝不介意了,余下的太子是何态度,可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
听到空青和竹月不日就要离京,此去多年,还不知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而他们回来这段时间里,时归也被各种琐事缠身,与他们虽有见面,但多是匆匆一瞥,还不曾真正谈过。
时归只纠结了一瞬,就打定主意:“那我……要不还是先回家一趟吧?等我拜见过父皇母后就出宫,只在家里住一晚,赶明儿天一亮就回来。”
时一微微颔首,对此并不置喙。
毕竟等时归回了家,有掌印挡在前头,她到底什么时候回宫,那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决定的了。
时归转头问笑语:“太子殿下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等笑语回答,时三先说道:“殿下不如直接去皇后娘娘那边吧,太子政务繁忙,恐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时间。”
“这般殿下先去见皇后娘娘,待会儿奴婢回了司礼监,也可与太子说一声,请太子忙完了直接过去。”
时归完全没有发现他言语中的算计,略一思量,就答应了下来。
至于周璟承那边,一入司礼监就被彻底扣下。
偏偏掌印还真拿出了些亟待处理的折子,也不知攒了多久,满满当当大半桌。
周璟承木木地看着桌上小山高的奏章,忍不住道:“孤昨日大婚,按规矩是有三日休沐的,这些折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