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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1 / 2)

半个时辰后,陈德宝等到了沐浴更衣结束的时家父女。

因只是私宴,时序没有穿那身司礼监掌印独有的蟒袍,而是换上一席内敛低调的玄色锦衣,圆领长襟,外绣暗金云纹,头戴幞头,腰佩玛瑙带銙,珐琅腰牌悬坠其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程,他提前解下常佩于袖下的袖箭,腰后的短匕也留在家中,只右手大拇指上多了一枚玉扳指。

若真遇见紧急情况,按下扳指内侧的机关,藏于其中的上百枚浸毒细毛针也可解一时之急。

他走进堂厅,下颌紧绷,负手而立,垂眸睥睨左右。

众人许久没见他这样正式的打扮,神情不禁怔然。

就连时一和时二也绷紧了身体,敛去面上的轻松,眸光微凛,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

满堂气氛就这么骤然冷下来。

陈德宝后颈一凉,生生从圈椅上滑下来,忍着双腿的软意,扶着圈椅把手勉强站着,却是再不敢催促半句。

直到时序的目光触及脚边的女童,他那一身的寒气竟骤散去许多,清冷的眸子里也带上点暖意:“阿归。”

只见时归穿了一身喜气洋洋的大红棉袄,头上梳着两个丸子发髻,叮叮当当挂了许多珍珠发饰,脚蹬狐毛锦靴,怀里抱着一个圆滚滚的汤婆子。

临出门前,雪烟还在她额间点了一枚鲜艳的花钿。

活生生一个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玉娃娃。

听见阿爹的呼唤,时归美滋滋地仰起头来,得意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这才问道:“阿爹瞧我好不好看!”

一路走来,她早得了许多人的夸赞。

但依着时归的想法,只有阿爹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时序嘴角一抿,倏尔绽开的笑容掩去他身上最后一点冷意。

他毫不吝惜对时归的赞赏,碰碰她头上的发髻,摸摸她颈间的雪白兔毛,从头到脚,凡是他能看见摸到的,一样不落地夸一遍。

每说完一句,他还要给周围人一个眼色,偏要旁人应和了,才见他继续往下说。

说到最后,反是时归不好意思极了。

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呜呜囔囔道:“阿爹你夸得太过啦!我、我……”

她偷偷张开两根手指,明亮狡黠的眼睛从指缝往外看着,在触及到时序的目光时,又受惊一般躲回去,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句:“明明是阿爹更好看一点。”

两人的互动也叫周围人放松几分,陈德宝缓过神来,闻言不禁笑道:“好了好了,快都别互相恭维了,你们父女俩都好看!”

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面前两人相貌上竟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然他行走宫廷,深知越无知才越安全的道理,饶是心中有着诸多猜测,面上也不见显露分毫,不过三言两语,就将话头转到旁处去,逗得时归忍俊不禁,咯咯笑着躲到阿爹身后去。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时序的一句话打断几人的寒暄。

陈德宝正了正衣襟,一甩拂尘,躬身道:“掌印请——”

不等时序说话,时归已着急忙慌地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他掌心里,做完这些又仰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不知是不是时归的错觉,她总觉着阿爹的掌心都凉了许多。

她正想问上一句,可时序已经带着她走出堂厅。

她这时才看见,院里竟等了许多人,全是与陈德宝相似的内侍打扮,只从衣饰颜色样式上看,品阶要比他低上许多。

陈德宝小碎步跟在后面,见状只是笑:“掌印这是备好车马了?也好也好,省得老奴再着急忙慌去喊人了。”

如此听来,这些人原都是时序的手下。

自时归到来,每逢外出之时,时序基本都是陪她坐在马车里的,这次也不例外。

陈德宝另坐了一架马车,剩余人则驾马而行。

毕竟是面见圣上,时序少不得多叮嘱几句。

宫里规矩多,这份规矩本是针对所有人的,可时归入宫入得匆忙,她之前也没有接触过相关的礼节规矩,这些要求自然也无法全部苛刻地加诸于一个孩子身上。

时序只教了她对皇帝皇后的拜礼,余下的就是:“阿归只要记着对陛下皇后行礼,其余交给阿爹便是。”

坦白讲,这偌大一个宫廷,能受得住时序行礼的,也无非最顶头的那两三人罢了。

其余妃嫔极少能见到他的面,这等私宴想必也不会出席。

还有一些皇子皇女们,时序倒不介意对他们行礼,可往往不等他躬身,这些人先上前阻止了,不管心里如何不屑抵触,面上总要对他一副和气敬重的样子。

这也叫时序越发明白——

无论喜不喜欢,权势可真是个好东西。

就像今日,便只是为了叫他的宝贝女儿能肆意快活些,他也要将权势牢牢把控在手心里,叫所有人欺辱不得。

时归心里没底,却架不住时序的再三宽慰。

待马车停在宫门时,她彻底平定下来,把着阿爹的手下了马车,望着高大巍峨的宫门,除了几分震撼,全无畏惧之意。

陈德宝上前递了腰牌,羽林卫当即开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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