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之后,伤员众多,为方便集中治疗,大部分重伤的仙修都被转移到万宝宫。
叶晏然身为万宝宫弟子,自当为照看同门出一份力。
她这阵子一直在医馆中忙活,入夜后也不回洞府,大多时候累了就在医馆外空地上打坐,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无暇招呼陈珥。
陈珥近来则是因为渊海真人驻留万宝宫的缘故,暂时留在万宝宫修炼,闲来无事,也到医馆帮忙。
但她脑袋上顶着渊海真人弟子的名头,万宝宫中许多人都认识她,都想向她套近乎,又有谁敢当真安排事情给她做?
因而陈珥说是去医馆帮忙,其实充其量也就只是跑个腿儿递个东西,没有任何挑战性。
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一旦清闲下来,浑身不自在,就跑去烦叶晏然。
叶晏然给受伤的弟子换药,陈珥蹲在床边,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叶晏然登记受伤的弟子信息,陈珥从她身后探个脑袋过来,指指点点:“诶,你这个名字是不是写错了?我怎么记得他不叫这个名字?”
叶晏然给受伤的弟子煎药,陈珥守在炉子旁边,被呛得眼泪直流:“这个碳的烟怎么这么大?你们万宝宫没好点儿的碳吗?”
叶晏然起身,将蒲扇塞进她手中:“你若没事,就在这儿守着。”
陈珥想跟着去。
叶晏然步子稍顿,背对她道:“这药若是煎糊了……”
糊了怎么样,她没说。
但陈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胁。
她又蹲回去。
蒲扇一扇,乌烟乱窜。
陈珥心里小声逼逼:叶晏然这个女人真是冷酷无情。
不好的时候要她当狗伺候,现在身子好了,翻脸不认人,连多给她个眼神都嫌麻烦。
还以为这回总算是碰着真爱了,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终究是痴心错付。
叶晏然去屋里转了一圈,回来便听见陈珥抱着膝盖蹲在那碳炉边长吁短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陈珥全神贯注煎药呢,忽听耳边响起一句:“谁是落花,谁是流水?”
她吓一跳,肩膀猛地一颤,手里的蒲扇差点跌炉火里烧掉。
扭头,见叶晏然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面前,抄着手一脸不善地瞪着她。
“你干嘛?”陈珥撇嘴。
叶晏然朝她抬了抬下巴:“你抬头看看呢。”
陈珥顺着她视线看向药壶,那壶嘟嘟冒泡,都快烧干了。
“……”陈珥尴尬地抓了抓耳朵,“这只是个意外。”
叶晏然唇角勾起来,落在陈珥眼中,这一抹冷笑真是十足十的冷酷。
“一边儿去。”叶晏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蒲扇,语气嫌弃。
陈珥嘟着嘴站起来,乖乖退到旁边。
叶晏然将药壶里的废渣倒掉,换上新的药材,注水重新煎。
陈珥安安静静待在角落,望着叶晏然煎药,不吭声。
不多时,壶里水开,叶晏然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药壶拎起来。
陈珥下意识要跟过去,却见叶晏然背影稍顿,似有话要说。
不用猜陈珥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嫌她烦,让她不要添乱那些话。
陈珥自然而然停下脚步,垂下眼眸,在叶晏然看不见的角度,双眼中流淌出不加掩饰的沮丧与低落。
便在这时,她听见叶晏然对她说:“今天医馆不是很忙,酉时日落之后我有话跟你说。”
陈珥倏地抬头。
叶晏然已端着药壶走远,身影一拐踏入病室消失不见。
心里蹿起点不知名的情绪,陈珥生疑,暗自惊喜又有点忐忑。
她独自坐在医馆外的台阶上,双手托腮,不时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太阳。
今日万里无云,阳光有些刺眼,陈珥第一百次仰头,顽固的太阳还在原来的位置,好像一动不动。
陈珥心想:一天的时间怎么这么长?
医馆外不时有人经过,一名长相颇为俊俏的男弟子招呼陈珥:“陈姑娘,我看你在这儿坐了许久,是在等人吗?”
陈珥瞥他一眼:“你说一天为什么是十二个时辰?”
男弟子愣住:“啊?”
见他回答不上,陈珥撇嘴,一脸扫兴,不搭理他了。
男弟子自讨没趣,悻悻离开。
之后,又有好几个万宝宫弟子向陈珥搭话,都被陈珥牛头不对马嘴的发言劝退了。
陈珥左等右等,感觉这一日的时间长得像没尽头似的。
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让时光都变得慵懒,不知不觉她脑袋一偏,竟打起瞌睡来。
某时,她脑袋一耷,猛地惊醒。
一睁眼,见视野昏暗,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夜风带来几声虫鸣,不见白日里的热闹喧嚣。
怎么就晚上了!
“醒了?”
身旁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陈珥扭头看去,看见一张温和朦胧的脸庞。
月亮被不知何时飘来的云层遮挡,只剩医馆门口两个大灯笼照亮数丈虚空,也照亮与她并肩坐在石阶上的人。
微微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