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一剑递出,便好似直接割断了晨昏、化开了清浊。但这明明是极强极锋锐的招式,在旁人看来却有一种云卷云舒的悠然,仿佛那晨昏清浊本就应该于此分开,并不是被他的剑强行切断的。
或者说,他的剑还未至,前方的一切便自发有感,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这就是青城的“道剑”!
并非剑道,而是道剑,同样的两个字,顺序不同,含义便大相径庭。
青城山乃是道门名山,位列十大洞天之一,也是道教四大名山之一,受道家文化影响非常大,所以他们虽然修剑,但骨子里还是脱不开阐道的内核。
只不过青城剑派的祖师在剑术和道理之间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平衡点,因此才诞生了道剑之法。
以道韵掩盖剑术本身纯粹的杀伐狠厉,但是威力却并不会稍差,而且施展起来仙风道骨、令人心驰神往。
相比起顾宁,尤靳就没那么多花样了,蜀山斋作为一个小门派,没资格去玩那些花的,只能一门心思先练好剑术再说。他们只怕自己的剑锋芒不够,从来不会担心它因为过于狠厉而有失风度。
滔滔如江河一般的剑气以尤靳本人为锋,无休无止地涌向了顾宁。
那看似要将晨昏阴阳一并隔断的道剑,却遇到了一个并不识趣的拦路客。
眼见这一式阴阳道剑未能制敌,顾宁掐诀的手指瞬息变幻,长剑颤动,刹那间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他剑尖涌出。
【风火道剑】!
阴阳道剑立意虽高,但是阴阳之道何其广博,顾宁其实也只是浅尝辄止、初窥门径而而已。
交手一招之后,顾宁已经收齐了心中的所有大意和轻视,彻底将对面的人当做了与自己同等水平的大敌。因此也就不再寄希望于出奇制胜,而是用出了自己最熟悉的招式。
青城派以地、风、水、火四大剑诀为基础,两两相合甚至三三相合,威力都会成倍递增。等到大成之时四象合一混沌圆融,便是一剑一世界。
这风火道剑以风火二力互相生发,可以发挥出一加一远远大于二的效果,正好与尤靳连绵不绝的剑潮互相消磨。
这场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
……
另一边,余海退场之后,脸色极为阴沉地盯着场上正在斗剑二人,让人看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恰好这时,之前那位守门的弟子悄悄挪到了他身后,低声禀报道:“大师兄,那个尤、尤靳以散修剑客的身份来参加论剑,恐怕来者不善呐!”
“废话!这还用你说?!”
正在郁闷的余海一巴掌呼在那人的头上,那点把他打个趔趄,“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放他进来?”
“这……”
知道自己这是被迁怒了,那名弟子也不敢解释,就这么苦着脸乖乖站在旁边。
而余海经过发泄之后,忽然眼神一闪,再次将他提到近前:“你是说,那家伙是以散修剑客的身份登门的?”
“是、是啊。”
“散修剑客……”
余海细细品味着这个称呼,嘴角慢慢流露出一抹笑容,“你,赶紧去青城剑派报信,就说顾宁先生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散修剑客击败了,我们这边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为了青城剑修的名誉,请求支援。”
“啊?这……”
那名弟子有些不解,明明场上的两人还都得你来我往呢,怎么就要求援了?
可惜余海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冷声催促道:
“快去!”
那人离开之后,余海心情大畅,他看着天上正在龙争虎斗的二人,咬着牙狰狞道:“跟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
……
两人自以为隐秘的勾当却瞒不过同样身处此间的蚩曜。
他玩味地看了似乎跃跃欲试的余海一眼,心念微动,一只挺在树梢上梳理羽毛的翠鸟忽然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朝着后山飞去。
“别以为占了个青城的名字,就真的是这青城山的老大了。比摇人,谁怕谁啊!”
……
……
台下的勾心斗角,台上的尤靳和顾宁一概不知,他们两个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这论剑坪之上斗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顾宁已经尽展平生所学,继风火道剑之后,水火道剑、地火道剑一一使出,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而尤靳则是一以贯之,任你花样百变,我自一汪剑气无差别轰击。
比招式精妙,他、或者说蜀山斋自然不是青城剑派的对手,但是没关系,他的剑气剑意比顾宁来的更加精纯。
在顾宁手里,剑是水火,也是阴阳,是他理解和阐述这个世界的道具。但是在尤靳手里,剑就是剑,纯粹的杀伐利器。
这两种理念高下难辨,但如果仅仅只是局限在好勇斗狠这一项上面的话,那么精胜于杂,是一个很好理解的规则。
或许顾宁未来的前途会更加广大,寿命也会更加悠长,但是在这方寸之地,单纯地较量杀伐之术,他的剑并不是尤靳的对手。
更别说当了十几年临时工的尤靳,在生死相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