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叠的翠嶂绿峦之间,他清新干净的眉目格外分明。
“杨崮。”
这名字对于郑曲尺而言并不熟悉,但却也听过旁人议论。
“是巨鹿国天堑边境的主帅?”
公臣崖朝她轻轻地笑着:“嗯。”
郑曲尺正色:“你们这样做太危险了,就算宇文晟肯放过城中百姓,但杨崮的话,就不一定了。”
古言道,两军交战,祸不及百姓,然而还有一句流传更广的话就是,战局可以不明,但敌将必须亡。
公臣崖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才想在司马陌野跟宇文晟对峙的空隙,或者双方打起来的时候,趁乱救人。我当然知道危险,可无论如何我都得去救他。”
这事,其实与郑曲尺没有多大关系,她不清楚公臣崖为什么非得去救杨崮,但她既然不打算插手这事,也就不便多问了。
“那便祝你们一切顺利。”
公臣崖扔掉树枝,霍闪着一双星眸:“尺子,你见过一个叫幕在奇的老头吗?”
郑曲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
见她神情自然不作伪,公臣崖挑了下眉,旋开眼睛望着远处,轻声叹气:“那老头啊,总是神出鬼没的,前不久还跑到风谷沙城营寨当军医,这会儿就联络不上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军医、老头……不会吧,郑曲尺只知道军医是军医,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跟那个军医是什么关系?”她试探地问道。
“关系嘛,就是互相认识罢了,对了,你之前涂的那一罐伤药,还是他给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郑曲尺沉默地盯着他。
他依旧如往常一般,灵巧的粉唇微笑着,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一双朝露般无垢的眸子,令他看起来天真又无害。
阿呸,什么天真无邪,这完全就是一个心机boy啊。
她忽然明白了许多的事情。
假如公臣崖跟军医是相识的,那么或许一开始他在她身上看出了些什么。
她身上的这一件斗篷披与之前的衣服都是与军医互换的,只是后来换药后,小孟送了她一套自己的干净衣裙,她这才将其换下。
可公臣崖明明一开始就察觉到这些,但却能做到不动声色,与她表面友好周旋,背地里步步试探,半分不露自己的心思,而现在他估计确认她属无害之后,这才跟她透底的……
郑曲尺常常会有一种自己不够心机,而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如果你说的那个老头军医,是赠我这件披风的那位,那我应该见过,我身上的伤,也是他包扎的。”
难怪这人精非得查看她身上的伤,还别有深意地探听是谁给她治的伤,原来根结在这。
公臣崖听后,半晌没有出声。
而郑曲尺现在不再是看山是山了,她觑他神色,揣度这人的脑子是不是又在挖坑什么陷阱,等着她朝下跳。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乍一看,这就是一个单纯好奇的男孩子。
郑曲尺当然不能说是在营寨,否则这将很容易令人产生危险的联想……她突地灵光一闪,将今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一回忆,好像有些猜到公臣崖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她也学他一样,别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上把玩,一边随意道:“我是从别国逃难来的,起初还有一队人护送,但遇上绿林悍匪,全都死光了,他们拼着最后一口气送走了我。”
“我一路上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去哪里,意外跑到了山上,发现了一间茅草屋,这才暂时有了一处落脚点,也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老人家,他见我浑身是伤,十分可怜,便替我上药包扎,还留了吃食,只是后来很长一段时日,他都没有再上山来过了,我在山上缺食少药,无奈之下这才跑下山……”
细细推敲之下,她的这番说辞几乎是无懈可击,她并非一人逃难,但最终一人,她身上的伤用精贵药物包扎,却事后没有得到精心护养,她对这四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最终误入营寨遇上他们……
全都有了相对合理的解释。
公臣崖暂时信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他暗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却又笑:“对啊,这怎么可能呢。”
倘若她真是那人的妻子,在脱离危险后,在得知对方在满城寻找她时,就会想尽办法前去团聚,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百般推托,不愿意与他一道前往风谷沙城。
再者,今夜他领她见过司马陌野的队伍,她当时神色十分寻常,不像遇见仇敌那般紧张、恐惧与愤怒,况且司马陌野身边还带着一个疑似“郑曲尺”的女子。
……果然是他想多了吧。
郑曲尺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小脸撇到一边,全是阴影。
呵,他果然怀疑她就是郑曲尺了,也怪她嘴瓢,说假名都不知道扯个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非得取个什么尺子,怎么不叫一个杆子、棍子、锤子呢。
更怪她出现的时机太巧合,又单身一人逃亡在外,身上带着可疑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