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童没有老魏这么个姥爷。
他们最普遍的现状是,学了那么几年钢琴,没有和声基础,稍懂点乐理皮毛,可以认识五线谱,能弹点小曲,可能不完整。
这是实际情况,没有批判意味。
但是跟着一个对钢琴教学认知度高的老师,几年下来不该只有这点成绩。
孩子至少能坚持在学,不是吗?
这里对老师的“教学认知度高”这一说法,也没有和绝对出色的演奏能力划等号。
对钢琴教学认知度高的老师,如果他负责,有足够的经验,他会在一开始就把谱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揉碎一点点告诉孩子。
每节课都会这样,每拿到一首新曲目就会这样。
这所谓的所有东西,包括了谱面上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通过日常练习,指导孩子在慢速条件下一点点将谱面上的每一个标记。
无论是音乐术语,还是表情记号,甚至是和声变化时的为什么,都要引导着孩子运用配套知识去理解。
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孩子在学习一首曲子的过程中,无形就在旋律之外建立起了另一套记忆系统。
坐标。
把系统里的每一个坐标按顺序链接起来,变成一条线,这条线就叫做音乐的脉络。
音乐脉络会引导孩子从被动到主动,去记住谱面,再加上听觉记忆,这个时候,背谱的路径就不再是单线程或双线程了。
这个时候,肌肉记忆在背谱中的权重,也被无形降到最低,单纯地成为一种因大量练习而积累下的辅助手段。
试问,整个过程是不是需要一个对钢琴教学有高度认知、且负责并有方法的老师。
可李安为什么嘴上不会这么说。
因为他还在这条路上摸索,他还年轻,没有足够多的教学经历来支撑他的想法。
回答每一个琴童家长,他都不能信口就来。
但是隐隐地,他又觉得这条路径是正确的,虽然很多时候会很麻烦。
比如教孩子们从最基本的三要素开始学习分析谱面。
比如把孩子们组织起来讲乐理。
比如在某个下的午后,用讲故事的方式告诉孩子们三和弦的色彩不该是刻板的。
各种例子数不胜数,李安在钢琴教学这条路上,始终都是用心的。
即便他的付出都得到了等价的物质回报,但迟俞没有坚持下来,罗霄然的进度难题,王其春的左手等等等等,这些问题依然会让他时常思考,如何做好一个钢琴老师。
当然,他也得到了有更多超出物质的回报。
比如小季顺利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比如小车斩获今年的蓉城杯A组金奖。
比如王小虎已经连续一周早晨八点半完成练琴打卡。
比如小北震惊现场的梦幻曲。
比如马可能用自己的话给林果果解释什么是长发披肩大波浪。(卷二113章)
比如刘丰瑞这个小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背谱越来越利索了,莫不是经过蓉城杯决赛的失常发挥之后,背地里偷偷努力了?
他一会必须得好好问问。
现在他得好好听听刘丰瑞接下来要录音的小奏鸣曲。
书房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刘丰瑞的最后一首演奏。
似乎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小刘收手的时候露出得意笑容。
笑归笑,他可不能放松,还有更重要的小奏鸣曲没有弹完呢。
想象着自己此刻就坐在金碧辉煌的舞台上,不远处有摄像机对着自己拍摄,顿时间一股肃然之气由下而上,贯穿全身。
小刘长出一口,抬手。
这一抬,李安就瞅着不对劲了,心道这是干嘛,肩膀明明一直都是放下去的,这怎么还提起来了?
不过他没出声提醒,模拟考级现场也好,模拟录制现场也罢,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孩子们通过模拟情景找问题。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刘的小奏鸣曲一上来,前四小节的声音就不对,所有音都弹到了手腕上了,听得人难受,再没有刚才演奏抒情圆舞曲时的状态。
别说李安了,就连除了季洋车琳以外的其他三个孩子,都听出了刘丰瑞小奏鸣曲的音色有些僵硬。
车琳不但听出刘丰瑞此刻手腕僵硬,而且左手伴奏声部的节奏不稳定。
这首肖斯塔科维奇的抒情圆舞曲就是她去年报名参加新海杯蓉城赛区准备的曲目,她记得相当清楚,老师在给她讲这首曲子的时候不止一遍地强调左手“强弱弱”的触键。
不仅如此,做到强弱弱还只是第一步,强拍要做保持音感觉,弱音位置的音虽然要弱,但不能为了弱而不敢去弹。
在她听来刘丰瑞分明是已经不是弱音敢不敢弹的问题了,连强音节奏都奏不清楚了。
季洋则是有些不太确切,她分析可能是起手问题,不然不该啊,除了车琳以外,剩下四个孩子的每一首曲目她都是严格把关的。
痛苦地两分钟之后,小刘解脱一般地按下最后一个音。
起身鞠躬额头上的汗都流到下巴了,屋里可是开着空调。
对着小伙伴们深鞠一躬,小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