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在黑色的天幕之上散发着柔和的皎洁光辉。经由月色映衬,樱花更加烂漫动人,风撩动枝桠,飞花簌簌,落地成阵。
在前引领的女官低顺着眉眼,黑发如瀑,沉重的衣摆拖曳于地。长长的衣摆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思绪大概是被这空中飘飘洒洒的飞花掠去,并且和它们一起在空中打了好几个圈。我甚至忘了廊下刚刚路过的枯山水是何模样,就这么恍恍惚惚地站在精致华美的障子门前。
女官跪在门侧,如青葱般的手指抚上门扉,轻轻拨开。
“希姬大人正在等您。”
耳边响起温柔纤细的声音,可惜我那跳如擂鼓的心脏并没有因此平息。
面对这位稻妻最尊贵的姬君,我该如何做?
自诩见过许多世面的我,此刻仿佛变为了刚与新世界浅浅对视的新生幼崽,好奇又忐忑。
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脚踏入房间内的领域。
稻妻的和室总少不了那一抹清寂的韵致。越过绘有山水花鸟的古韵屏风,轻纱如雾如烟,与风浮动缱绻,偶尔,还有几片残樱滑落席间,更添几分寂寥。
层层轻纱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纤丽的影,随着烟纱飘起而落,那个身影亦隐而又现,如月朦胧。
轻声撩开浮动的轻纱,那位在坊间传闻极多的姬君的模样也逐渐变得真切。
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
她坐在大敞开的房门一侧,仰起头静静看向空中的那轮月华,身上华美的和服用珍贵的丝线种满修竹,她和月夜下的竹林一样,清冷贵气得不敢轻易亵渎。
清浅的眸中映着同样清冷的月。
听说,希姬是稻妻上一任执政者的妹妹……如此落寞的神情,大概,是在思念吧。
我对着希姬的方向,一丝不苟地行了璃月的见面礼。
这位小公主在柔软的月辉之中回过眸,而后,房间内又响起如春蚕食叶般的“沙沙”声。
她携着清冷的竹与柔和的月走到我的面前。令我惊讶的是,她同样以璃月的礼节向我回礼。
毫无差错。
在远隔万里的他乡见到家乡的礼,感动裹着思乡之情在内心瞬间翻涌奔流,久久不能平息,我近乎是哽咽着,
“日安。”
这绝不是表面上的客套话,而是出自我真心的祝福。
我曾无数次幻想这位地位尊崇的公主是何模样,是威严的?还是跋扈的?亦或者是高贵而不可攀的?
现在,我才明白 我之前的妄加揣测是多么的愚蠢与傲慢。
她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手,而后拉着我与她一同坐在一处。
月光倾洒,撩拨轻纱。
一旁的烛台烛火摇曳,将我们二人的影投到墙壁上,摇摇晃晃,若隐若现。
希姬,不,时希,是一个美好的女孩子。
女孩子之间永远不会缺少话题,我们聊过诗书与画,畅谈风与飞鸟,一起聊了很久很久,恍惚间,我都差点以为我们二人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知己。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可以吗?”她的眼神澄澈,询问的语气怀着期许。
大概……真的是知己。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她的眉眼弯起,甚至比天空中那轮月华还要美。
“太好了。”
太好了。
月已西沉,话题也轮换了无数个。时希似乎对沉玉谷十分感兴趣,亦或者说对沉玉谷的仙人十分感兴趣,一连问了好些个问题。
我将这些问题稳稳接住,回忆着祖父在床头曾经与我讲过的那些关于仙人的绮丽故事,一一讲予身边的这位小公主听。
沉玉谷的历史传说之中,仙人绝对是其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或有通天晓地之能,或有呼风唤雨之力,亦或有劈山填海之势。
沉玉谷的历史,也可以说是人与仙同行的历史。
只不过,如今,沉玉谷已少有仙人的痕迹,只剩下一些语焉不详的传说。
在这些传说之中,雨君与药君的故事最为有名。
我将我知道的用讲故事的口吻一一说与身边的人听。
时希偶尔会说出同一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讲过雨君与药君,又不得不提一位降魔夜叉螺卷大将。
可我刚起了个话头,时希便罕见地出声打断了我的话,投到墙壁上的影子似乎有些急切。
“…我听说沉玉谷还有一位仙人的……不说说他吗?”
这位仙人,大概指的是羡尘醉梦真君。这位私下一般被人们称为“山灵”的仙人是雨君与药君的弟子,听说其身怀两位仙人之长,晓天理,擅医术,也是一位极为厉害的仙人。但关于他的传说除了千百年前与雨君共治大水,带领人们修建宝船渡口那件之外便再也没了。
大概是个清冷的世外仙人吧,不闻人间语,不问红尘事,隐居百年,也在史册中空白了百年,直至数十年前的一场送仙典仪才又短暂地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
我将其与雨君共同治水的故事讲完之后,望着时希仍然期待的眼神,心下有些犯难。
因为实在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