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晨曦而来的是至冬城的骚乱。
一夜之间,执行官第二席遇袭,执行官第六席失踪。这个消息像是乘了快马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钻进大街小巷。
如果走在至冬宽广的街道上,可以看到神情紧张严肃、步伐整齐急踏的愚人众巡逻士兵队。其铿锵落下的每一步都将至冬城的氛围推至冰点。
得知消息的冰之女皇端坐于王座之上,目送愚人众执行官的统括官离开。女皇慈爱的清浅眼眸同徐徐关闭的宫门一同合上。
缘何举起判旗?
单就命运由他人掌控这一点就已足够。
命运如何流转,皆由天定;于此,魔神与人类并无不同。
神明若爱人,人类则欢歌;神明若对此感到厌烦,轻易就可将他们于世间抹除。
他们是造物主的宠物,是培养皿中的菌种,是生是死,皆不由己。
于是,清醒的人站起、呐喊: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但在晨曦划破黑夜之前,总会有人留在永夜中;
牺牲并不值得骄傲,但胜利总需要代价用以祭奠。
这条路,注定孤独,注定冰冷;与鲜血同舞,与哀歌共挽。
冰冷的城市只拥抱冰冷的雪。
坐于王座之上的女性缓缓睁开眼,神性的光辉盈满宫殿。在宫殿之外,风雪狂舞,呼啸着、翻卷着,将整座城市拥入风雪之冰冷中。
……
别墅的壁炉中火焰静静燃着。
外面的嘈杂此刻与他们无关。
他将世界调成静音,只听他一人说话。
“所以……七神暗中联合,向天理举起判旗。”流浪者坐在少年的对面,眼神思索,消化着少年所说的一切,“哈!你的胆子真是不小……”
“真是胡闹!”
少年微微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静静看着流浪者的模样。目光划过他的眉峰,拂过他眼角的那抹绮丽的红;又碰过他的鼻尖,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下巴。
让他仔细看看你的模样,在这最后的谢幕时光。
“深渊呢?”流浪者突然抬起头,直直撞进少年平静如湖水的眸中,他罕见地想要避开少年的眼神,说的话也顿了一下:“你别跟我说你和七神想要把他掰成好几半来用。”
“虽然那个家伙确实能为了几颗毫无用处的原石变得犹如山上的猴子一样亢奋,但总有看顾不到的地方。”
届时,七神攻上天空岛,手无寸铁的人类又当如何?
人类太过脆弱,面对恐怖的深渊如蚂蚁之于巨象,渺小得不值一提。
是个麻烦,是个累赘。
流浪者如是想,浅浅皱起眉。
“所以我来至冬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女皇……”
少年将前世巨人凝结出的‘智慧’拱手送到冰之女皇的案上。
在这提瓦特,若说哪个国家有能够将其具现的能力,唯一的答案便是至冬——这个自五百年前便在全力备战的国家。
只有至冬可以。
凭借这份可以匹敌神火的武器,人类可以保护自己,于深渊之中窥见生机。
最起码,人类不再是只能依靠神明的婴孩,他的手上自此握有武器。
但在一切结束之后,手握刀剑的七个婴孩会做出什么呢?
犹如趴伏在桌上百无聊赖摆弄玩具的幼童,他将一颗圆珠放在建设好的轨道最高处,轻轻一推……
圆珠开始滚动,在轨道之上起起伏伏,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其在转弯处放慢,又向低处冲锋,直到速度越来越快,冲出预设好的轨道,撞向看不清的方向……
少年自纷乱迷眼的世界而来,好似已经预见由人类自己挑起的无端战火。
嘶吼、哀嚎、杀戮……自相残杀。
他亲自将潘多拉魔盒带到这个世界,童话已经接近尾声。
少年合上眼。
确实……他早已业障缠身,挣脱不得。
他紧握的手被人放在手心,一一掰开。
流浪者沉默地将少年的手合在掌心。
你的手有些凉,让他为数不多的温度为你暖一暖。
少年与流浪者对视,两相无言。
突然,一缕霜发插入两人中间,宣示自己的存在。
“……痛吗?”流浪者的瞳孔在少年的霜发上一晃而过,随后落入少年的眼中。
好像,每一次,他都差一步。
在少年的眼中,世间的一切与他之间仿似糊上了一层透明的膜,好像什么都很清晰,又好像什么都很模糊。
听懂流浪者藏在话语底层的疼惜,少年勾起一抹笑意,拙劣地模仿过去的弧度。
痛!
他快要痛死了!
他摇了摇头,笑着轻声说:“不痛。”
流浪者慢慢抬起手,小心翼翼试探着触碰那抹刺眼的雪色,又在触碰的那一刹如火灼身般迅速撤回手。
手指在两人间曲起,却勾不住流淌而过的往昔。
“他们会怎么做?”
七神会如何对待你?
他又该把你怎么办啊……
“在此之前,我早已做好觉悟……我会在彻底成为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