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奉茶典仪一天。
用于祭祀的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碎掉了。
少钦快步走在石板路上。衣摆在空中划过急切的弧度。
奉茶典仪第一天,人们会将玉做的礼器扔入水底、放于山间以祈福祝祷。
这样的仪式,被称为“沉玉礼”。
以水濯玉,以山安魂;告慰先灵,佑人万载。
可是就在第二天用于进行沉玉礼的礼器失窃了。
少钦脚下马上就要冒出火花,心里急得像个热锅蚂蚁。
若是寻常的暖烟玉也就罢了,那可是有市无价的沉血玉啊。
今年使用沉血玉作为礼器的消息早就已经放出去了,结果刚刚打开检验只发现碎成了几块的玉石……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去哪里找一块沉血玉来?
少钦只觉眼前一黑。
自己上任之后主持的第一次大典,怎么就这么难啊!
少钦内心泪流满面。
少钦:老师救我——
……
时闻和散兵坐在房内。
紫发少年百无聊赖地单手拄着头,眼里只有如水一般温和的少年。
时闻手指如青葱,轻轻搭在田莺的脉搏之上。
“脉象比以前好多了。”时闻浅笑,他由衷地为自己面前的小姐感到高兴,“啊,切记不要过多饮用茶水。注意休息。”
生长于沉玉谷的孩子大多爱茶,只是有孕之人还是少喝为妙。
田莺点头,一手抚上小腹,回以微笑,“多谢时先生,田莺记住了。”
“时先生觉得……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时闻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温声道:“皆由天定。”
“我更喜欢女孩子一些……”田莺低头,满怀爱意地抚摸着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但是,就算是男孩子我也会同样爱着他。因为,他是我的孩子啊……”
……
“田小姐,留步。”
田莺将时闻和散兵送到门前,轻轻点了点头,目送两位少年并排走进水乡的温柔之中。
“我希望……”走远后,时闻送目远望,轻声对着身边的少年说话:“田小姐会拥有一个女儿。”
散兵回眸,发现他的少年不知道在望着什么。
也许只有时闻一个人知道,他隔着一个世界望着另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娘。
“……你说了,皆由天定。”
“是啊。”时闻闭目浅笑,声轻似是感叹,“皆由天定。”
每一个人降临在这个名为“世界”的舞台之上,拿到的开场剧本是不可选择的,亦或者是每个人都是被选择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剧本绝没有被改变的可能;你仍然拥有夺笔书写的权力。
也许有时苦涩难忍,苦难如排山倒海一般要将你压倒;但你绝不能认为前方没有光亮正在期待着你。
命运嘛,就是那样,如洪流席卷着每一个人。
有时将你推向岸边,有时将你拉进深渊。
你只管大口呼吸,闯就是了。
唯有明日的灿烂,不可辜负。
“阿散,我很开心哦。”
“哦?”
“因为你允许我在你身边,我真的很开心。”
黑发的少年握住微凉的手,如三月的微雨,似林间的轻风。
两位少年在逐渐靠近彼此。
他们在风中亲吻,无比虔诚,无比缱绻。
“老师啊——”
时闻一激灵,立马与他的少年分开,看天看地,十分不好意思。
咳……情深意动,情不自禁。
“老师——老师救我——老师教我——”那架势,完全可以幻视一个年轻人脸上挂着面条宽的眼泪跑过来。
散兵危险地眯起眼,“啧。”
少钦被散兵不善的目光钉在不远处。
直觉告诉他:他要是再往前一步就要身首异处了。
少钦·眼泪汪汪:嘤。老师救我——
“你的好学生!”
哇,咬牙切齿的…
时闻眨眨眼,眉眼弯起来。
嘛……好可爱。
时闻啄吻少年的唇,“我的好阿散,我一会儿便回去,先委屈你一个人了,好吗?”
散兵哼了一声,狠狠剜了少钦一眼才转身离开。
少钦背后冷汗直流,直到紫发的少年离开才敢放开呼吸。
“老师,学生无意打扰,只是……”
……
时闻回到客栈,刚一进门就看到某只气呼呼的身影。
时闻讨好地笑着,“阿散—我回来了哦。”
“呵…我眼睛没瞎!耳朵没聋!还用你来告诉我你回来了?”
“你猜猜发生了什么事。嘿,原来是那用作礼器的沉血玉碎掉了。
哈哈,好像是因为我碎掉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便又给了他一块。”
时闻走到少年身边,像是讲故事一般语调起伏,“你是没看到少钦的表情,可好玩了。哈哈哈哈。也还是个孩子。”
“阿散,那块玉牌是不是也碎了。”黑曜石般的眼睛对上紫藤花色的眼眸,“我再给你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