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好像一下子就让她对他的好感提升了不少,不再像昨天那样,和他聊天时总带着些僵硬。
"那姐姐把我娶到你家里去,以后我天天做给姐姐吃。"唐玉这会也不急着把食盒撤走了,笑嘻嘻地坐到了她的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他的头搭在她并不坚实的肩膀上。
他已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控制自己不会因为感受到她的这一点点亲近,不会因为闻到她脖颈间的香气,不会因为感受到她柔软的皮肤而陷进更深的,更危险的情绪里。
他在克制,克制自己靠近她时,每一寸颤栗的血管。
他在克制,克制自己涌动的,类似食欲,但又并非食欲的冲动。他当然不想这样,不想做一个普通的‘妹妹’,不想她看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防备。
他既享受沈知意的不抗拒所意味着的默许,又总希望她也会因为他的触碰而恐惧,而颤抖。就像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的慌乱,无助,却又故作坚强。而他则会在此时,吻住她的耳垂,褪下她所有无用的防备——
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秘密,知道自己只有一半是女人这些,还太早了——他是想让她惊慌,让她畏惧没有错,但他绝不希望她恶心他。
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唐门弟子从来是知晓什么叫忍耐的,对吗?
但即便这已经是唐玉克制过了的结果,但是沈知意还是直觉性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她记得,她以前确实经常会和女性朋友贴贴,但是和唐玉贴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身体总是莫名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而且总是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而现在,这种违和感比以往还要再强上许多倍。这很奇怪。
大概
是因为唐玉是个女同吧……不清楚唐玉真实性别的沈知意还没有察觉到他压抑着的危险性,十分合理的说服了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古怪感。
如果唐玉不是个女同的话,沈知意可能会笑着回复她说: "好呀,那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之类的黏黏糊糊的话,但是很不巧,他是……于是沈知意斟酌了一下言辞,淡定的敷衍了过去。
“那还是不了,老是麻烦你,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不麻烦啊,我愿意。"唐玉像是听不懂沈知意委婉的拒绝一样,把头埋在她的肩颈里,甜甜的说着。
就在沈知意又准备和他打会哈哈的时候,他们厢房的门被猛地拍响。
沈知意如释重负地轻推开他,打开了房间的门。
花满楼已站在她的门外。
他已闻到她的香气。
他抱住了她。
他受了不轻的伤——即便是沈知意这种不会医术的笨蛋也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他拥抱她的手不敢收紧,却也不愿放开。
他的颤抖并非来自于身体,而是这份以为自己将要失去,却又重新找回的惊喜。花满楼并不脆弱。
他杀人,而且,不止一个人。他并不喜欢那么做。
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剥夺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但他已经是个江湖人了——他已经在江湖之中。每一个江湖中人都有着其他人想象不到的自由,和想象不到的禁锢。
花满楼不与人结仇。
但他总有朋友。而朋友总会有仇人。花满楼的心纵使还有博爱,却也清晰的知道孰轻孰重。他送走过朋友的仇人,自然也会有送走朋友的时候。
他并不脆弱的。他也知道,花开花落,阴晴圆缺总有它的道理。但他不想失去她。
即便上次和这次都是虚惊一场,哪怕九十九次发现她不见了都是虚惊一场,他也还是会恐惧,还是会和此刻一样,因为失而复得产生的狂喜而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沈知意在惊讶过后,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回抱住这个自己也有点喜欢的青年。
她笨拙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却又想起来对方身上带着伤,迟疑的把手停在了半空,看上
去有点手足无措。
她的耳根已然被青年在她脖颈间呼出的气息弄得通红。他们直接好像有一种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与暖昧,可彼此间,却还对此无知无觉。
只留下看着他们,露出不同表情的三个男人。
他们三个唯一共同点是,尽管脸上的表情虽然迥异,但是都绝对称不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