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九日。
随着一夜的大雪给整个代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毯,突利可汗陷入了绝望。
这么大的雪势,至今还没有停下,堆积在山坡上的雪层极厚,就算能全都清理,也不可能清理干净,这会让突厥兵本就难度颇大的仰攻难度更大。
一小股突厥兵不肯放弃,举着临时用木头做的盾牌往上攀爬,艰难的将雪层拨开,然后再往上一不小心就是一个骨碌滚下来……清理了雪层之后,地面就会变得非常光滑。
上面的唐军幸灾乐祸的看着热闹,甚至还有些促狭的出来帮突厥人清理雪层,然后一盆水浇下去……三四个前头的突厥兵一跤滑倒,带着将后面的十几个同伴一起滚下去。
如果不是这么大的雪,突厥兵还有一定的可能突破瓶型寨……只是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不计伤亡的扑过去。
嗯,突利可汗还不知道昨日黄昏前突破的两千多突厥骑兵的头颅在东侧山谷内堆砌成京观,但尉迟恭、李孟尝在夜间来援却是知道的。
绝望之下,突利可汗不得不调头,这位年轻的大汗倒是没有像阿史那·结社率那般试图从恒山的小道遁走,毕竟在繁峙以东汇集兵力,以至于手中如今有近万的兵力。
长时间的苦战肯定是坚持不住的,不仅仅的寒冷和大雪,更是因为粮草不足。
突利可汗调头想着能不能试着突破唐军的堵截去雁门关,如果能拼死一搏,在繁峙附近击溃唐骑,那么就算自己走八岔口出塞,驻守雁门关的唐骑从东西两侧出关,也未必有能力破阵。
拼死一战,拼死一战,突利可汗将局势向心腹将领交代的清清楚楚,被逼入绝境后的强烈战意在突厥军中升腾而起。
远处的苏定方轻轻笑了笑,谋略不是他的强项,但在战场上观望战局,揣摩敌军动向、士气,这是他的天赋。
当突厥骑兵蜂拥而来的时候,苏定方引军后撤,向着西北方向退去,留出了东南方向的大片空间。
突利可汗咬着牙高声指挥,让后续兵力迅速跟进,自己亲率五千王帐兵沿着滹沱河向东,掠过繁峙县城,从侧翼威胁唐骑……苏定方向西北方向退去,那一片是恒山山脉,虽然不利于突厥,但对唐骑同样也有制约。
远远眺望,黑压压的唐骑还在撤退,突利可汗快马加鞭,只要能击溃苏定方,甚至只要将这股唐骑困在此处,自己就有逃生之机。
只要自己能抵达雁门关,即使只是从八岔口小道出塞,但只要自己回到五原郡,同样遭到大败……但自己依旧有实力和名望与都布可汗一争高下。
如果说去年泾州大败以至于被唐军生擒是被阿史那·社尔连累的,那这一次,突利可汗没有任何的借口。
现在的突利可汗当然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李怀仁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怀仁,你给我等着!
耳中全是呼呼的寒风呼啸声,突利可汗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年,如果顾集镇自己没有袖手旁观的话……
李怀仁,李怀仁,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就在突利可汗还在心里发狠的时候,前方的骑兵突然放慢了速度,突利可汗灵巧的拨弄缰绳,马头偏转,一个被撞翻的突厥兵身边掠过。
还没等突利可汗抬头去看,耳边已经听不见呼呼的寒风呼啸,取而代之的是突然爆发的猛烈击鼓声。
数十名大汉在繁峙县城外举起鼓槌猛力敲击牛皮大鼓,鼓声如雷般的响彻周边,从县城西侧绕来的唐骑开始缓缓加速。
鼓声、马蹄声如同匕首一般,轻而易举的刺入突厥人的心脏,将他们刚刚凝聚起的勇气彻底瓦解。
说不上是伏击,只不过因为突利可汗昨日猛攻瓶型寨,虽然警惕后方的苏定方所部,但并没有派出斥候查探。
等到今日开战,苏定方提前遣派斥候扑杀突厥游骑,即使不多的漏网之鱼,也遭到王君昊的截杀,导致突利可汗没有想到,与自己在忻州对峙良久的李怀仁已经抵达战场。
这一次,李善遣淮阳王李道玄为先锋,兵败的耻辱,代州军的残破,以及如今可能的雪耻,让这位大唐郡王双目充血,第一个从侧翼凿入突厥阵中。
胜负在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是在鼓声响起的那一刻,当李道玄率两千唐骑凿入的时候,大量的突厥骑兵拨转马头,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四周逃窜,向来路逃窜。
张士贵、秦琼、薛万钧、段志玄等将率其余的骑兵从后掩杀,突利可汗去年大败后组建的王帐兵像兔子见到猎犬一般逃窜,完全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此时,南侧战局的变化也引发了七八里外的战场,见突厥放慢了速度,迟疑不定,苏定方以樊兴、薛万彻为先锋,自己率大军反攻,突厥人被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并没有披甲,而是穿了件棉袄的李善平静的坐在坐骑上遥遥相望,双手还卷成筒,突厥再如何以哀兵振奋士气,也不可能力挽狂澜,胜局已定。
“怀仁。”一旁的李楷有些兴奋,笑着说:“也该让君昊兄他们捞些战功。”
李善很是无所谓的点点头,尔朱焕、王君昊留下尔朱义琛率两百亲卫留守,带着其他亲卫跟了上去,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