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中有规矩,江湖有大忌。
陆听欺压帮主遗孤,不讲江湖道义,按理说陆铭当场踩死他也挑不出大毛病。
但此刻陆压当面提及:这是你堂哥。
问题就变得麻烦了。
说穿了,这次的事情其实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这陆听确实犯了忌讳。
但往小了说,这陆听只不过是与陆铭拌嘴兼意气之争,就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罪也不至死……
为了这点事情便当众踩死堂哥,反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
这一刻陆压站在陆铭面前,他看都不看陆听一眼,只是笑眯眯的注视着陆铭。
那笑容,随和文雅且发自内心。
“侄儿,叔叔在这儿,代你堂哥给你道个歉。”
“他说话做事确实不经大脑。”
“但看在我和你爹的关系上,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他这一次吧。”
说着,不等陆铭开口,陆压已经仰天长叹一声。
“我为帮派也辛劳了十多年了,虽然没有功劳,但也算有苦劳。这次我儿犯了忌讳,确实该打该骂,但这中年丧子之痛却属人间极刑……我……我……”
说着说着,陆压便啜泣了起来。
情到深处他膝盖一软,竟然想要当场跪倒在陆铭面前。
陆铭:“……”
妈的你够狠!
你比我都狠!
第一时间松开了脚,陆铭一把扶住陆压:“叔叔您可莫要行此大礼,侄儿我是万万受不住啊。”
好一出叔慈侄孝的戏码!
但唯有对视中的二人,能清晰看到对方眼中的邪光。
一个猩红如火,凶狠如狼却又暗藏狡诈。
一個深邃如渊,老谋如狐却又阴狠歹毒。
许久后,陆铭与陆压相视一笑。
“贤侄啊,你长大了。”
“叔叔您还是这么老当益壮。”
“那今天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一切皆听叔叔的安排。”
“嗯,好,那就如此……”
说着,陆压起身,扭头便走。
他笑着,却有低沉声音从其口中荡出。
“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带回去,地字堂堂规伺候!”
……
一场闹剧。
至少在大部分帮众眼里,这确实是一场闹剧。
普通帮众看不出的是,陆铭真的就差一点,就要当场弄死陆听。
他是真有杀人的心!
但事情的结局却没往那个方面发展——总之,一听一过当个乐呵,闹剧的结局也不出大部分人所料。
唯有少数人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小子,狠狠地藏拙了啊。”
人群中,看着远去陆铭的背影,羽清轻抿嘴角,这般嘟囔。
身后忽有脚步声响起。
羽清回头,便看到那个玉罗刹的手下,阿五,正站在自己身后。
见到羽清目光扫来,阿五微微拱手:“羽堂主。”
“嗯,何事?”
“我家大姐今晚想邀堂主一聚,不知您可有时间?”
羽清人长得五大三粗,但不知为何,今日羽清的神情,却隐约带了点儿柔和。
他思考片刻,再问道:“因何而聚?”
“大姐说,因飞马帮之事而聚。”
“行吧,今晚我必到。”
这般嘟囔着,羽清便迈开腿,向总堂外走去。
人至半途羽清却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阿五,嗯,你是叫阿五对吧?”
“是的羽堂主。”
“我也记得,刚才陆铭问‘配不配’的时候,你是第一个说配的人,对吧?”
这让阿五不太好回答了。
他羞涩一笑,便见羽清笑眯眯道:“那不知你对陆铭所言的‘道义’,又有何理解呢?”
阿五认真想了想,从心道:“我觉得少爷说得不错,咱们为帮派拼命,帮派扫除咱们的后顾之忧,这个道理绝对讲得通。”
羽清忽地一笑:“是啊……那陆铭小子还真是讲了通大道理呢。”
这般说完,羽清回头继续向堂口走去,一边走,他一边摇头晃脑道:“汝之父母孩儿,吾养之。”
“啧啧啧啧。”
“这说的,可比唱的好听多了。”
……
陆压带着几个地字堂的好手,这几个地字堂的好手又扛着陆听。
一行人乌乌泱泱的来到了堂口大门前,颇有些仓皇逃窜的味道。
陆压先走进了马车,陆听被人搀扶着紧随其后。
闲杂人等纷纷下了马车,马车开动,直到离开了三相帮总堂所在的街道,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忽地从车中响起。
本就迷迷糊糊的陆听挨了这么一巴掌,却反而清醒了过来。他捂着脸看了眼陆压,后又赶忙低下头去,不敢与自己老爹对视。
反观陆压,一边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着手,一边轻声道。
“那小崽子可比你强多了……强太多了。”
“就TMD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这一刻,陆压也不演什么羽扇纶巾温文尔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