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没想到你居然对梁安有这么大的成见……”
哪怕在律师行当里浸润数年,也算见过不少狗血淋漓的人际关系、一地鸡毛的酣畅骂战,但徐天翼可以打包票,他这辈子都没一次性听过这么多串联起来顺畅通达却又阴阳怪气的形容词,尤其从江秋口中说出来更是出离震撼。
单从感性来说,还挺解气。
但徐天翼不至于认为这事很正常。
主要像江秋那样吐字十分清晰、情绪异常稳定、连眼神都透露着明镜止水般精神状态的人把那种话板板正正地说出来,给人的感觉还和平时能见到或激动或理智的骂人场合截然不同——若是意志薄弱一点,徐天翼都要以为这番明贬暗贬的全方位输出下一秒就会被人请着写进教科书,从此流“芳”千古。
构思出这些话的铁定不是江秋,但一定是位奇人——徐天翼这么想着,忽然感到背后一寒、仿佛想起什么,不敢接着这个话题继续深究。
但有一个话题他不得不提,因为这件事也困扰他许久。哪怕明知道江秋也许因为某种方法是装作与梁安作对,他也不得不借助这个机会来寻求解答。
“潘多拉的魔盒。梁安糊弄我的时候卖的关子,究竟是什么?”
江秋眨了眨眼,“他认为,江卓有一种秘密武器。你概括过。”
饶是江秋也不可能再在这时对着把江卓视为仇人的徐天翼强调自己与江卓的关系——人际交往的教科书上必然不会教导这样浅显的内容,但江秋毕竟不是没有依靠尝试得出过相反的结论。
“关键在于见面。梁安一直极力阻止我见到江卓,但不会去回避让自己见到江卓这件事,就意味着他自己并不惧怕这个所谓的‘秘密武器’。他看似没把我当回事,却最终设法让你留在这里。凡事必有动机,那么他是为了限制我?不,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以他曾做过的事,他确实不可能是江卓的人。除非,我要去质疑公证人提供的所有信息,也就是质疑我从来都依靠的情报源。”
听到徐天翼所强调的“公证人”三个字,江秋的视线微微一动。
“你是江卓的儿子,梁安却把你当做可信的人。这本来就是有悖常理的事——我发现他对你的信任反而超过很多其他人,你能到这里,他也应该作出了精确到该做什么的指示。我说的没错吧?你是他利用的工具,却偏偏是最不该成为这一方的人。”
其实梁安什么也没讲。江秋自然没有说出这句话。
“既然有悖常理,那么必然有对应的原因。”
此刻,他已经彻底不顾通常的道理,脱口而出自己以最大想象造出的推断与结论。
“他分明可以告诉我,实际却拐弯抹角无所不用其极。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梁安甚至不希望别人能知道他的涉猎之深,但这不是因为不信任,而仅仅是因为惧怕他人的想法会把自己知情的事暴露出去。没错,想法,或者说念头。”
徐天翼讽刺地抬了抬嘴角。
“他也许认为,江卓可以直接得到某些人心中所想。或许需要一定条件,让梁安自己不会惧怕,应该也恰巧绕过了你,江秋。这很扯,但可以对上梁安的那些话——那些完全没有道理可言的话!什么想象范围之外……什么掌握了他们心中最深的秘密……”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了。
随后,凌厉的话锋以另一种语气一百八十度转弯。
“……所以,这到底只是个离奇的猜测,对吧?你也认识梁安那么久,他本来就喜欢瞒着一些事,为了哄骗别人、操控别人而撒很多的谎。这也可能是其中之一。”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试探性地询问还是如何,就像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在这种问话中“抓住”江秋,显然是病急乱投医——根本不该是这个“医生”。
此刻的江秋坐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这个家伙真的会让人产生恐怖谷效应,徐天翼拼命让自己想着其他事。
不好的念头在头脑中积累,冷汗从徐天翼的额角滑落——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这种离奇的猜测确是事实,自己究竟还有什么路可走,只能想尽办法在排除所有不可能以后,再找到仿佛没有其他通路中的通路可走。
如果自己想要面对的真的是一个能把对方意念都读懂的角色,又有什么回旋余地?
徐天翼抬起手臂,然后又放下。他不敢再往下想。
如果是那样,一切的算计似乎都注定是一场空。
所以,条件是什么。他攥住了自己的拇指,一直摁到自己皮肤发白。
条件……究竟是什么?
然而他并不知道,眼前平静的江秋实际不是完全专注,而是正回想着另一件事。
这也许又是一种机遇。他的回忆总会被这些偶发的话语勾连起来。
“我一直怀疑,我的母亲从一开始就清楚现在江卓手中掌握的是什么力量。”
那是在数月以前,江秋刚刚回到昱州市的时候。
“她一直让我远离江卓,不要引起他的注意。这很难,因为我同时被要求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察觉到她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包括和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