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了索额图还不算完,康熙爷雷厉风行,下了朝便召议政大臣、内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六部尚书及侍郎和南书房诸大人议事。
既难得有此机会给索额图迎头痛击,康熙爷自不会放过,立刻便遴选忠于他者补上索额图和法保的缺。
内大臣暂且不提,这太子太傅可要紧着,太子着年纪正是学立身直规矩的时候,太子太傅是什么样的人,太子以后就有可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康熙爷对索额图早有不满,其本事、性情皆不配为太子太傅,不过是占着太子的叔祖父这名头的光罢了。
而今索额图暂不为患,康熙爷这便点了心仪人选,乃两朝老臣,文华殿大学士冯溥,冯溥于两次任会试考官,在文坛上据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此人在翰林勤勤恳恳十余年,屡陈富国安民之策,在南书房成立之前康熙爷便多次召他来探讨学问,甚至于治国富民之策,然这还不是冯溥最叫人欣赏的,最叫人欣赏的乃是他心胸宽广,极爱才如命。
就年前会试,康熙爷有心着冯溥多注意些博学鸿儒以充实翰林及南书房,冯溥办事他自当放心,末了递上以名册,果然无一不是贤能,而今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远大从前,可离不开冯溥的功劳。
能有这样的老师教授保成,他岂还愁什么保成能不能担江山社稷之重任?
康熙爷亲亲切切地唤冯溥一声易斋大人,道明了心意,周围大人无不艳羡,然冯溥却稍显意外,不见惊喜,甚至还犹豫了会子,这才应下。
康熙爷留意了,念着冯溥似有难言之隐,既眼下不好说出,那康熙爷便也不问,直待之后再留冯大人单独说话。
除太子太傅之事以外,另还有几样事要尽快提上日程,就前些时日收到的军报来看,平定三藩也就是就近的事儿了,明年想来大军便可班师回朝,故而治三藩、安百姓之法便得开始商议了。
那吴三桂去年在衡州登基,登基后便宣了新钱法、律法,朝廷虽素来看不上吴三桂那土皇帝,也对那劳什子钱法律法视若无睹,可三藩的百姓得吃穿嚼用,得讨生活,自是不得不从。
偏那吴三桂还为亲是用,称帝后变革新法虽不是错,然错就错在颁法之人对律法十分不精通,胡乱铸币,再加之战事频发,物价飙升,三藩不消打便已然隐隐有崩溃之势。
康熙爷虽心烦吴三桂行事多余,然三藩是他的三藩,三藩之百姓也是他的子民,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因为吴三桂的叛变而罪及百姓。
待三藩平定,这头一样事便是恢复钱法旧制,然新币如何兑换,物价如何平定,百姓从何休养生息,具得拿出一章程来,总不能武断叫人将百姓手中的新币全部没收,如此定然有招致不满,只怕又要乱了。
康熙爷点了议政大臣富察阿兰泰管了这钱法之事,阿兰泰素来操行清谨,远权势,凡是最为推诚布公,毫无私心,叫他来办钱法定然最是公允。
除阿兰泰以外,康熙爷另吏部侍郎陈廷敬、刑部侍郎佛伦、副都御史马世济听阿兰泰行事,这三位年纪轻些,康熙爷原是打算将这三位,尤其是陈廷敬收入南书房的,然总不能叫人才栋梁全去给他看折子了,总得有干实事的人。
再加之南书房才设立不久,正是发展壮大的时候,众人必得合为一心,偏巴尔善搜集消息说,高士奇同陈家人似有些龃龉,如此总不好再将人放在一处当差,免得如索额图合明珠等人一般,又暗自拉帮结派、势如水火,叫人头痛之极。
做天子殚精竭虑,除了操心家国大事,便是费心在用人驭人上了。
待林林总总议完政事,众人这才意识到已然过了午膳的时辰了,康熙爷自不好叫诸位大人饿着肚子回去,便赏众人一顿午膳,他更是请冯溥同他一道进膳,众人即刻谢恩,心头微松,总算是能祭一祭五脏府了。
唯冯溥不见轻松,然他得万岁爷看重自是荣幸,哪儿有什么不情愿可言,只琢磨着一会子如何说辞,别说太子太傅了,就先前差事他还想推了呢,为万岁爷举荐了那么些贤能,也该是他歇歇的时候了。
康熙爷极重视冯溥,岂能看不出冯溥心头沉沉之态,因心中急切,不知冯大人为何不愿教授太子,康熙爷都不顾上吃用了,只勉强半饱便放了筷,直开诚布公问了冯大人的意思。
“易斋大人入朝也有三十余年了,朕自亲政以来,凡易斋大人利国利民之谏言,朕无不采纳,大人诚心待朕,朕也诚心待之,有什么话不如你我君臣二人开诚布公,易斋大人如此忧心忡忡,倒叫朕心头惶惶了。”
冯溥忙起身朝康熙爷一拜,说句不敬的,他也算是看着康熙爷长大的,岂能不知天子心性,待他是真真没得说,然礼不可废,冯溥纠结半晌,这才支支吾吾说了。
“臣愧对皇上期许,臣其实早前便打算致仕了,您也说了,臣入朝为官已然三十余载,近年年岁不浅,时而只觉有心无力,而今朝廷半数皆是新进可用之人,少臣一个人,想来也耽误不得政事。”
“其实臣昨儿便递了辞官的折子,只是南书房公务繁忙,臣这折子又不打紧,便没能在您叫臣做太子太傅之前递到案头,如此,臣进为难,退亦是为难。”
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