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沉沉给自己找借口:那就关我房里吧。
沉沉把冷得发抖的狸奴塞进自己的被窝,转头去厨房鼓捣出一碗米汤,拿来喂它喝下。
“嗯,不过,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边喂着,沉沉又自言自语,“你这么瘦,好怕你养不活……”
她倏地灵机一动:“有了,不如就叫你肥肥吧!”
小狸奴呛了一下,胡子上沾了米粒,凄凄惨惨戚戚地抬头看她。
*
魏弃又做梦梦到那碗兔子汤。
尝到嘴里,带着令人作呕的腥味,事后他也的确抠着喉咙全都吐了出来,恍惚间,却总觉得并没有吐干净。因为那种搅动脏腑、翻江倒海的感觉,在之后的许多年,仍然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他。
“殿下、殿下。”
再然后,那只兔子就变成了小宫女的脸。
她在自己的掌中颤抖,两眼盛满泪水,说:“殿下,我想活下去。”
可谁又不想活下去呢?
这并不是个多么独特的愿望,也并不值得他放过她,相反,他很乐于看到她眼里希望破碎而泪流满面的模样,甚至带着恶意地想,这回又是什么新把戏?
他四岁丧母,母亲被鸩毒赐死时,曾经哭叫着求行刑的太监把他抱出去,不要让他看到自己濒死时的丑态,可母亲死了,并不知道,他与她死后七窍流血的尸体关在一起,关了足足七天七夜;
他在朝华宫中,如阶下囚一般度日,乳母蓝氏也曾说,“奴婢对殿下之心,日月为证,天地可鉴”,可他也亲耳听到蓝氏与皇后的人密谋,说在他每日的饭食中下药,长此以往,他病情加重,必被心魔所控,“届时他再病发,便可说是自戕而死……”——他还记得蓝氏被他药死时,那不敢置信又惊恐的表情;
而他公然叩求、彻查蓝氏暴死一事的真相,本就是回敬那位皇后娘娘的一份“大礼”。
后来者四五六七,或被收买,或被恫吓。
更有甚者,夜半叩门,自荐枕席,说深宫寂寞,聊以慰藉。
褪尽衣衫后赤条条的身躯,也盖不住那眼神背后弥天的贪欲。到最后,却都只剩下被他吓得哭叫着高喊饶命、仓皇奔逃的背影。
脏。
好脏。
她们做的食物脏,身体也脏,眼神更脏。
这座朝华宫,是宫人们心知肚明所以闻风丧胆的“冷宫”,亦是他余生的牢狱。
是老太监腌臜的“后院”,是皇子们看笑话的去处,这里容不下一个从始至终无所求的人。
他不信有这样的人。
——披着兔子皮,想在他掌心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死?
不。
他不会让她如愿。
正如他留下她的命,就是为了不给她真的成为第二只兔子的机会。
......
“殿下、殿下……”
“殿下……”
谢沉沉站在殿外,殷勤地拍了好半天的门,里头都没传出丁点动静。
她心想,难道今天魏弃睡过头了?
可他明明每天都是卯时起的呀?
沉沉正犹豫着,考虑要不要接着扰人清梦,便听见门闩被取下的声音,再一抬头,只穿着一件单薄中衣、披散着头发的魏弃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她早已习惯成自然,立刻端出一脸狗腿的笑,“扑通”一声跪下。
“殿下,”只不过那笑里又还有些心虚,她小声问,“奴婢打扰到您了?”
魏弃一般不回答明知故问的问题。
沉沉立刻会意他的眼神,结结巴巴地直入正题:“奴婢、不过奴婢也不是没有正事,奴婢是想问……”
她深呼吸,鼓起勇气:“想问殿下,能不能借奴婢点银子?”
魏弃的眼神似乎已经在心里把她剐了一千刀。真真是凤目寒霜,当场凌迟。
沉沉连忙解释:“不、不是我要用——是因为那只狸奴——”
光喝米汤是真的不行,喂了两天,那狸奴已瘦得连“喵”的力气都没了。
她想给它找些羊奶来喂,小德子却不给她好脸色,她只得又辗转找到御膳房的嬷嬷,结果对方开出的价格对她而言,更无异于天价。
毕竟、毕竟她才刚刚花了半个月的月钱给魏弃买药膏呀!
她实在囊中羞涩,也就不得不来抱紧魏弃这根“大腿”。
“殿下,那只狸奴很是可怜,”谢沉沉说,“再这么下去,它活不过今日了……”
“我说过,找个地方埋了。”魏弃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说完,抬手就要关门。
谢沉沉却不知哪来的胆子,突然膝行几步上前,拿手去拦——
眼见得门快要夹到她的手,她甚至咬紧牙关,做好了被夹成肉饼的准备。却不知怎的,竟又生生在半道上停住。
是门停住、没有合上。
而不是她的手。
“殿下,”谢沉沉抬起头,这回是真的快哭了的语气,“我会还……奴婢会还给您的。奴婢下个月发了月钱就还给您,真的。”
“奴婢知道您不喜欢它,可是,那只狸奴真的很可爱,它饿得夜里叫,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