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一。
南京文会当天。
南京城西的莫愁湖畔,众士子云集,此时正在进行一场场的辩论会,而当天的主角是之前得到张周“邀约”,前来江南进行文坛比试的岭南学派,又以湛若水为岭南学派的领军人物。
当天张周并没有着急前去赴会,他身边随同的人,并不包括六部的同僚,因为六部的人除了他之外,别的人都要当差。
应天府尹吴雄和即将北上赴任吏部左侍郎的程敏政作为这次文会的名义发起人,会跟他一同前往,同时还有另外一人,就是南京守备勋臣、掌中军都督府事的魏国公徐俌。
“未曾想到,莱国公你不但雄姿英发,疆场可以杀敌报国,竟还是状元之才,实在是令人可敬可叹。”
徐俌从认识张周开始,就不断恭维张周。
因为徐俌也知道,成国公朱辅已经完成了历练,皇帝随时都会派朱辅回南京当守备勋臣,而他徐俌要回京城,至于他下一个差事当什么,已经不取决于大臣的商议,看似是皇帝决定,但其实皇帝最愿意采纳的还是张周的意见。
看似二人都是国公,地位是平等的,甚至他徐俌还占了资历和威望上的上乘。
但其实徐俌也知道,论如今在大明的地位,他给张周提鞋都不配。
张周与徐俌毕竟出城,笑着问道:“听说魏国公最近上奏,以灾异之事,请求卸甲归田?”
徐俌慨叹道:“正是如此,老夫半生戎马,也到了该修身养性之时,想我在南方这几年,也没什么建树,却还不断被人攻讦说我办事不力,说我老迈昏聩,连灾异都是因我而起,我也实在愧对于陛下和同僚,也愧对百姓,便想回京师能颐养天年。”
什么颐养天年。
有权力的人,到死都想把权力给把住,有几个人是主动放弃权力的?
把话说好听一点……其实徐俌就差说,其实我想继续守备南京,或者是身居要职,但就是别人不答应,你要不帮我去说说?
张周道:“魏国公可有知晓最近鞑靼小王子屡屡犯境之事?”
“听说了,据闻在宁夏之地,鞑靼小王子屡次进犯,听闻三边总制秦老制台,却无力抽调兵马,听说知节也去了?”徐俌提到朱凤,就好像提到了自家子侄一般。
其实魏国公和成国公两家还是很交好的,朱凤还在南京城时,就经常去魏国公府上拜访和学习。
张周道:“不知魏国公对于御敌可有何良策?”
“咳咳,没有啊。”
徐俌一听,这是想让我去西北打仗?
那苦寒的地方,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输了更是要命,可能连爵位都要丢,还是能免则免了。
但他还不能说我不想为大明尽忠报国,自然是要找借口推搪的,“老朽才疏学浅,想军中有莱国公这般身负雄韬伟略之人,就不必由老朽去烦忧了!哈,这秋高气爽,景色宜人啊。”
张周一看徐俌这模样,就知道这种人不会有什么担当的。
不过才五十岁,怎么看却已不具备上阵杀敌的勇气,倒好像個油腻老男人。
张周心想,大明有这般肚满肠肥的勋臣,平时不修兵法,也不注重将士的操练,这种人上了战场甚至连纸上谈兵的本事都没有……也难怪历史上弘治中后期到正德前期,大明边境会一直被动挨打了。
……
……
莫愁湖。
朱厚照当天也是盛装出席,当天他精神头很好,因为张周说了,这场文会是为他一个人办的。
他来文会,就是为了彰显自己才华横溢的,顺带程敏政还会当众宣布那三首诗是他所作的……少年郎最喜欢这种人前长脸的装逼时刻,以至于他都忘了来文会本身是要做什么的。
“朱兄弟,您慢一些。”
最近几天,孙澈等人跟朱厚照之间总是称兄道弟的。
他们也感觉出来,这位十岁的小公子,也只是看上去很普通,其实人家背景雄厚得很,有官府背景,而且还是朝中高官级别的。
朱厚照指着莫愁湖边的一片大台子道:“那是什么?”
“那是水汀,就是湖上的岛屿,不过只有受邀之人才能进入,今天文坛比试的人,都还会进入到上面。”公冶平说着,回头看了看,“别看最近南京城里来的士子多,但其实只有岭南那些学子,才会得到重视,毕竟这场文会的名义,其实是张学士与岭南学派辩论心学所得。”
朱厚照兴奋道:“那我也要进去听听。”
胡峰道:“我提前去过官府,官府那边不给办通行许可,说是非邀请之人,除非有官牒在身,不然进不去。”
“官牒?”朱厚照不太明白这些东西。
胡峰解释道:“就是当官的凭证,有官品在身的,可以自行通过。”
朱厚照嘀咕道:“我算是几品?”
刘瑾凑过来道:“公子,您不是当官的啊。”
“嘿,也是。”朱厚照笑呵呵道,“但我比他们都牛逼。”
孙澈笑道:“小公子,您的才华很好,也未必需要当官才能青史留名,那三首诗同样可以。不过今天程学士会到场,如果他当众说那三首诗是他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