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整夜,伴随着电闪雷鸣,着实吓鬼得很,哪怕待在屋里,每当有雷电落下,孟瑾都能感觉到一股震慑之力。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没有跟着女鬼姐姐回来,自己要是在外面躲着,估计抗不过两道雷电就真的被风雨吹散了。
看着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小,马路上都是被风雨击打下来的落叶,看着穿着厚棉衣工作服顶着寒风清扫的人,看着天不亮就要早起上班的人,看着空空荡荡没有学生的学校,看着万籁俱静还没从夜色中醒来的城市。
孟瑾想如果死后的生活是这样的话,生或死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的季南星走进厨房,一边热着牛奶一边道:“生魂不愿归也属于自杀,今后要去枉死地狱受刑的。”
孟瑾还没吭声,把自己塞在玩具堆里的谢盼儿猛地一个惊醒:“什么!自杀的要去枉死地狱?!”
将热好的牛奶倒入杯子里,季南星喝了一口润了润一夜滴水未沾的嗓子:“不然随意放弃生命不接受任何审判惩罚,那无论阴间阳间,生和死岂不是乱套了。”
谢盼儿忍不住把自己往玩具堆里缩了缩,要不她还是魂飞魄散吧。
孟瑾抿了抿唇,有些害怕,但想到那个家,那点害怕就又被压下了:“去就去吧,估计我上辈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大概也是地狱的常客了。”
如果是好人,为什么要他来这世上受那些罪,要不然他也跟女鬼姐姐一样选择魂飞魄散好了,轮回太苦了。
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季南星轻吹着杯里升起的氤氲奶气问道:“真的不回去?你生魂两日未归,生机流失,已经命不久矣了,现在回去至少还来得及跟你家里人告个别,等天亮了,你们就彻底阴阳相隔了。”
谢盼儿缩在玩具堆里默默不吭声,孟瑾忍不住握紧拳头转头看向窗外,快要天亮了,他也快死了,别人盼生他盼死,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但孟瑾心里更多的是茫然。
飞鸟成群地从天上飞过,扑腾着翅膀划过越来越明亮的天空,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缩着脖子抵御着寒冷的奔赴在生活里。
孟瑾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活得很累,或许他曾经也有过快乐时光,但更多的是顶着各种压力负重前行。
沉默良久,在天色彻底亮起来之前,孟瑾朝季南星道:“天师先生,能麻烦您送我回去吗。”
至少回去告别一下吧,就当来这人间走一遭,为他短暂十几年人生画个句号。
季南星屈指一弹,一抹灵光打在了孟瑾的身上:“心里想着回去,你就能回去了。”
很快屋里的孟瑾就消失不见了,谢盼儿连忙爬了起来:“他回去了?”
季南星嗯了一声。
谢盼儿叹气:“这么简单啊,我还以为要去他家,然后烧个香念个咒叫个魂才能回去呢。”
季南星:“那都是半吊子天师的操作流程。”
谢盼儿忍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下心里的好奇:“你不好奇他家是什么情况吗,不用跟着去看看他有没有回魂成功吗?”
季南星也朝着谢盼儿弹了一下:“你好奇那你自己去看吧。”
很快谢盼儿也从屋里消失了。
季南星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时间的指针已经到六点半了,只不过冬天的天色亮得晚,这会儿路灯都还没关。
又喝了一口牛奶,季南星无声一叹,恨能将人逼疯魔,爱同样也能。
回到身体里的孟瑾慢慢睁开了眼睛,熟悉的沉重感,熟悉的大白墙,耳边是仪器的滴滴声,隐约还能听到人的哭声。
他刚动了动手指,他的手就被人握住了,一个看起来还年轻,但眉眼间尽是疲惫的女人扑到床边,边哭边心疼地看着他:“小瑾你醒了吗,你看看我,我是妈妈呀。”
孟瑾轻轻回握住女人的声音,昏迷了几天,声音都变得嘶哑干涩:“妈......”
女人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很快就有护士过来,见人醒了连忙去找值班的主任医师过来。
没一会儿病房里就围满了人,医生给孟瑾做着检查,孟瑾的爸爸也来了,夫妻俩神色惶恐地看着医生,生怕听到医生说些什么不好的话。
稍微缓了一会儿,孟瑾攒出了一些力气,他推开医生给他检查的手,挣扎着看向自己的父母。
这种情况医生也没少见,轻叹一声后看向孩子父母:“跟他说说话吧。”
孟瑾的妈妈疯狂摇头,甚至抓着医生的衣服跪了下来:“不!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给他上呼吸机,上那个什么心脏机,什么都可以,多少钱都可以,医生你别放弃,我儿子还有救还能救的!医生求求你别放弃,再救救他,救救他啊!”
孟瑾的爸爸扶起老婆,也哭得泣不成声。
病床上的孟瑾闭了闭眼睛,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这么多年这一声声求人他听了太多太多了,求医生不放弃,求他不放弃,可是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没人在意他是想要痛苦地活着还是痛快的死去。
就连这最后的时间他妈妈都不愿意听他说说话,只是一味地想要让他活着,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