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米高空,一道孩童笑声在沉闷的机舱响起。
这让刚摘下耳机打算让耳朵歇一会儿的步清涵,薄冷的眼皮撩动,望向传出笑声的地方。
周围乘客跟她一样的反应。
小孩还在笑,咯咯的纯真笑声就好似死寂之地卷起无限生机的一抹春风,让他们常规生活下紧绷的淡漠眉眼,在不自觉中融化。
不少人持续望着。
只有步清涵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重新戴上耳机,阖眸休息。
她对小孩子无感。
无论他们可不可爱,她的态度都是不讨厌不喜欢不关注。
不过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事情总有特例。
比如——闻然。
一个还未出生,在她妈妈肚子里时,就引起步清涵格外关注的小孩儿。
当然最开始引起步清涵关注的前提不是她,而是她妈妈闻沛。
闻沛,比步清涵大两岁,高她一届。两人一个院子长大的,是邻居,是发小,家里是世交。家里长辈关系好,这就导致从步清涵听得懂人话开始,耳边难以避免的会有一些‘你看你闻沛姐姐,怎么怎么样’‘闻沛跟你不一样,她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话。同样的,闻沛耳边也少不了这些话。
大人们会拿她们的一举一动做比较,夸对方有出息,想把自身所想的好品质加在她们身上,让她们不完美的有些顽劣的性子能有所改变。
双方性子使然,是会有所改变。但付出的代价就是——两人容易掐架。
其实院子里还有一个同龄的小伙伴,叫司若心,但她不像步清涵和闻沛,她对大人说的那些话从不当作一回事,对于闻沛和步清涵,根本没有比较的想法。
三人里,便是闻沛和步清涵不对付。
最开始是闻沛先什么都要跟步清涵比。小时候比新买的裙子和玩具、比家里早中晚吃了什么、去哪玩儿了;上学后比学习成绩、比被多少人喜欢、比有没有买到最新款的MP3……
步清涵也是个不服输、好强的性子,对于这些比较,她从来不会让步,甚至样样都要比闻沛强,想着跟闻沛比出好赖。
结果造成有时候说一句‘闻沛怎样怎样’,就能激起步清涵的好胜心,她的行动力会在瞬间点燃。
直到步清涵17岁那年,19岁的闻沛生了个孩子。
这一点步清涵没法比,也比不了。无法跟闻沛比生孩子,步清涵自认为输了。
闻沛生孩子那天,步清涵装病请假,拉着司若心去了医院。
她想看看让她第一次主动认输的新人类长什么样。
死对头生的孩子,脾气秉性不会跟她妈一样讨人厌吧?!会很丑吗?
那天,当步清涵看到被子一角遮在小孩儿脸边,导致看不清小孩儿的脸,她便伸手去拨开。收手时,小孩儿握紧的拳头碰到了她的手。只一下,步清涵就没了偏见。
嗯,跟她妈不一样。
等看清襁褓中的小孩儿,步清涵第一反应是——这是闻沛生的?她那讨厌鬼怎么生的小孩儿这么可爱?
刚生下来的孩子皱皱巴巴的,步清涵都能看出可爱。要是长开了,不得更可爱?
事实证明步清涵说的没错,随着时间流逝,小孩儿从小小一团越长越大,五官渐渐清晰。眉浓睫长,葡萄大的眼睛忽闪忽闪,鼻子也挺,简直遗传了她爸妈脸上所有的优点。
闻然十多个月的时候,步清涵抱过她,小小身体软糯糯的,奶香味十足。
明明都过去十几年了,步清涵却还能记得第一次抱闻然的时候。尤其记得因为闻然身体太软太小,抱她怕把她摔到地上时的小心翼翼。
那种谨慎感,直到现在步清涵都没有忘。
不过也只有那一次。后来她去读大学,等放假再见到闻然,小屁孩已然会走了。
“……”
想到闻然,步清涵纤密的睫毛颤了颤,倏然睁开眼睛偏头望向窗外。
视线落在隔阂般的厚重云层上,出国这么久,也不知道那小孩儿还记不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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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步清涵下了飞机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匆匆行走,而是在原地顿了两秒,感受榕城的温度和湿度。
五年没回来了,轻轻吸气后发现空气并不陌生。
机场也还是出国前的模样。
只是回家的路多少有了变化。
开了半扇窗的出租车,九月的热气伴着风扑腾着。步清涵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往车内靠了靠。
避开了风,但视线还落在窗外。
走的这条路,之前道路两边是排排高大的行道树,一到夏天,光影斑驳。而此刻路两边全都变成了四季常绿的灌木丛,今后无法从它们身上找到春夏秋冬的影子。
街边的商铺也换了不少,至少车开了四十分钟,步清涵眼熟的店铺没剩下多少。
有些陌生。也有些格格不入。后一句说的是她自己。
又过了十五分钟,车子缓缓停在了某小区前。
下了出租,望着熟悉的楼栋,步清涵也不去想那些细节了。
她拉着行李箱,进了小区。
小区算是老小区了,没有门禁,没有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