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马氏倚在炕上,面色惨白,又犯了头痛。
她告诉妹妹马氏:“周晋浦花言巧语,哄住了几个负责看守西院的卫兵,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自己进屋看阿家,然后给阿家送了一包药过去,叫她自己动手,把看守她的两个丫头给迷倒了,再从后窗爬出来,沿着后墙根下摸黑走到角落里,找到他事先放好的一把长梯,爬到墙头上翻过去。起初阿家事事顺利,可等到她爬上墙头,那边的长梯就被撤掉了,想回来,又有人把这边的长梯也撤走了。随即卫兵们执着火把赶来,阿家被吓坏了,一个不慎便从墙头上载下来,跌断了腿,额上也是一头的血……”
马氏听得目瞪口呆:“那些卫兵不都是国公府派来的么?咋的还会听周晋浦哄骗?他哪里象是能哄住人的模样?!”
周马氏苦笑。周怡君在旁道:“老夫人昨儿承认了罪行,虽说祖父命人封锁了消息,可在场的人都是能听见的。老夫人犯了众怒,卫兵中仇恨她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他们奉命守卫西院,不好做什么。大伯父前去花言巧语,他们也乐得顺水推舟,反正又不用他们做什么违令之事,只是露出点破绽,叫老夫人吃点苦头罢了,闹不出人命来,也不妨碍老夫人明正典刑,因此他们就应了。”
如今虽说事情闹大了,但三房家主周世功为了保护嫡长子,特地封锁了消息,对于给他儿子做了帮凶的卫兵们,连多一句斥责都不敢有,生怕惹怒了他们,他们会把事情告诉镇国公,到时候他宝贝嫡长子这个罪魁祸首就绝对逃不过惩罚了。倘若他能狠得下心,把事情告诉镇国公,镇国公还有可能惩罚渎职的亲兵们,可他这不是狠不下心么?除了客客气气地敬着卫兵们,他还能怎么办?
海棠小声问周怡君:“那马老夫人如今的伤势怎么样了?流血多吗?不请大夫不要紧吗?”
周怡君微微点头:“于性命无碍,只是腿断了。府里有老兵学过医术,治点跌打外伤不在话下,如今已经给老夫人包扎过了,也上了药,已经止了血。只是那老兵终究不是正经大夫,手又重,老夫人一直在喊疼。祖父本想让人给她熬些能安神止痛的药,偏家里没人知道方子……”
那学过医术的老兵当年习的就是战场上医治伤兵的手段,不可能不知道止痛镇痛的药方,可他说自己不会,周世功也不能拿他怎么办。不用说,这位老兵也同样是个知道了内情,对马老夫人生出了怨恨的人了。
其实,府中的老兵们,但凡是曾经跟着老太爷上过战场,依旧怀念着老太爷生前威仪慈爱的旧部们,知道了马老夫人做过什么事后,哪个不怨恨她呢?马老夫人与女儿败光了三房家产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生气过。可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了三房老太爷生前身后的清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众人巴不得她多受点苦,最好早点死了,也省得继续活在世上,提醒旁人,老太爷娶了这么一个害人精,一生功绩都成了泡影!
海棠歪着头问周马氏:“姨奶奶,周晋浦心里是怎么想的呀?他这是故意把马老夫人骗出去,害她摔断腿吗?他这是在报复她?”
周马氏叹道:“他说自己就是被阿家教坏了,走上了歪路,才会一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还有他媳妇,也是阿家做主替他娶的。从前他觉得媳妇哪儿哪儿都好,感激阿家赐了他一段美满姻缘;前些日子他媳妇闹着要和离,他就怨恨上阿家了,认为阿家故意给他说了个搅家精,是存心要祸害他……”
说实话,当年这门婚事,周晋浦自己也是乐意结的,也一直跟妻子关系很好,两人还生育了好几个孩子,夫妻俩一个鼻孔出气,没少给周马氏这个继母添堵。而周晋浦媳妇前些时候闹着要和离,主要是被三房面临通敌卖国指控一事吓住了,怕死,也怕连累了娘家。如今事过境迁的,三房脱困,她也就松了口,不再闹着要和离了。可周晋浦怨恨已深,反倒是铁了心要离,而且对妻子与继祖母也更加仇视。
这事儿周马氏不打算劝什么,反正周晋浦夫妻俩都看她不顺眼,若是继子再娶一个懂事孝顺的媳妇进来,兴许她还能少受点气。无奈周晋浦在婚配一事上怨恨继祖母马老夫人,少不了她从中挑拨离间的功劳。她心里清楚这一点,便不由得心虚了,怕叫丈夫周世功知道。周世功骂儿子的时候,她也帮着求了几句情,说了几句好话,倒让丈夫与继子都对她刮目相看,以为她转了性。
周马氏有些讪讪地对马氏说:“如今也不知道晋浦是感激额,不打算供出额来,亦或仅仅是忘了额的挑拨,老爷都还不知道额对晋浦说过些啥呢。额心里怪害怕的,又怕阿家伤重,一直不请大夫抓药,万一有个好歹,皇上赐的药没人喝了,额们没法跟镇国公府与涂同知交代,发愁得不行,连头痛的老毛病都犯了!”
马氏没好气地说:“大姐,你慌个啥?!你那些话说是挑拨离间,但也只是劝周晋浦别为马老夫人伤心罢了,说出来就是关爱安抚儿子,姐夫怎么会因此怪罪你?!况且你昨儿才跟周晋浦说了几句话,一晚上不到他就把人骗去跳墙头了,他有这么能干么?怕不是早就预备好了,与你有何相干?!你就不能争气点儿,挺直了腰杆说话么?!你都这把年纪了,有儿有孙,还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