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马氏原本的逃避心理瞬间消失无踪了。
她还有些庆幸,自己到西院来了,否则她姐妹二人作为周家三房宅子里目前唯二的马家代表,却无法在第一时间反驳马老夫人的话,岂不是要坐视马家清名被抹黑?!
她立刻冲进了院门,高声反驳:“阿家休得胡说!你几时成了马家女?!额不管你到底是宗室女还是逃亡的犯官之女,你都跟额们马家没有一丝血缘关系!你只是老姑奶奶守寡大归后收下的养女罢了。马家族里还有好些老人活着呢,他们都亲眼见过老姑奶奶带你回家时的情形。你别以为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少人知情,便可以胡说八道了!”
马氏也跟在后头附和:“没错!马家世代忠勇,怎会有你这种与胡人奸细勾结的不孝女?!别往马家祖宗脸上抹黑了!”
马家代表到了,周马氏与马氏都能证明马老夫人并非马家骨肉。她们还能说出能证明这一点的其余马家族人,之前也已将相关证据交到了陕西都司都指挥同知涂荣的手中。涂荣认可了马家姐妹的说法,马老夫人的辩解之辞被驳回了。
但她看起来脸皮挺厚的:“我名义上是养女不假,但你们又怎知道我不是母亲的亲骨肉呢?”
周马氏与马氏脸上的表情更狰狞了。马老夫人难不成还想往老姑奶奶头上泼脏水,说自己是老姑奶奶的私生女么?!
马氏咬牙瞪着马老夫人:“当日你在落魄时,是额们家老姑奶奶收留了你,还把你带到长安来,好吃好喝地供着,替你说一门好亲事,备了丰厚的嫁妆,临终还将家产托付给你。老姑奶奶一辈子清白仁善,自中年守寡后,便从未有过再醮的想法。就算她夫家对她有诸多不满,也从来没在这事上挑剔过她。她对你恩重如山,倘若你不知感恩,为了否认宗室女的身份,还要污了恩人的清白名声,你便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对于畜生,额们马家也是不能认的!明儿额便回娘家,向族长宗老禀明原委,哪怕老姑奶奶泉下有知埋怨额,额也要替她将你这不孝的养女除名,免得她死后还要被你连累!”
马老夫人涨红了脸,紧紧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海棠盯着她的表情,故意用周围的人能听见的声量对祖母马氏说“悄悄话”:“真奇怪,宗室女的身份又怎么了?宁可给恩人养母头上泼污水,她也不肯承认?做个宗室皇亲,她就这么不乐意吗?姓宋还能辱没了她?!”
听了海棠的“悄悄话”,马氏还罢了,尚未从气愤的情绪里冷静下来,并没觉得孙女的话有什么不对,可在场的镇国公夫妇、周六将军夫妇还有涂荣以及一干京中来客却都变了脸色。
涂荣看向马老夫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若老夫人以国姓为耻,难不成当真是胡人之女?所谓宗室身份只是误会?那你攀附马家,谋求嫁入周家,莫非全都是胡人的阴谋?!”
马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方才不甘不愿地扭开了头:“我自然不是胡人奸细,更不是胡人血脉!我……我确实是宗室出身,因被家人苛待,被逼遁入空门,削发出家。我不甘心就此青灯古佛一生,见马老太太对我有怜惜之意,便拜了她为养母,隐姓埋名离开了京城。”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出身,但眼下不承认已经不行了。这群人铁了心要为难她,她若不承认是宗室,便会被当作胡女打杀。她一向自问聪明,该怎么选择,自不必提。
马老夫人承认了自己的宗室女身份,接下来便是京中来的老宫人出面了。
她拿出了一张图纸,上头是一把梳子的精细图样。身边随行的宫人已经提前一步从马老夫人屋中取来了黑檀描金梳实物,与图纸放在一起对比,显然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老宫人向众人道:“老奴是慈宁宫尚仪麻素芳。这是尚功局从内府取得的图纸,乃是五十多年前,为一位宗室诰命所定制的黑木描金梳图纸。那位宗室诰命是楚王府嫡出第八子沁国公的夫人。她为自己即将出嫁的长女定制了全套梳妆用具,又再为次女定制了一对黑檀描金梳与配套的把镜。其中把镜在制成一年后已打破,一对梳子则随主人消失无踪。如今宫人从老夫人妆匣中找到这对黑檀描金梳,上头图案印记都与图纸分毫不差。请问老夫人,你可是沁国公的嫡出第二女宋育珠?”
马老夫人从看到宫人取走黑檀描金梳时,就已经有了预感。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的馅,周家人又是如何发现她这梳子是内府出品的,此时也只能继续承认:“是,我是宋育珠。”
老宫人麻素芳收起了图纸,继续道:“老奴出宫前,曾去见过沁国公后人。沁国公夫妇在次女失踪数年后便先后病逝,长女亦因病而亡,只留下一位庶子继承家业。这位国公世子如今尚在人世,虽然年纪老迈,但还记得那位素未谋面的次姐,到底是因为何事而离家。沁国公第二女宋育珠,并非因为受家人苛待,被逼出家的。她是因为在与平西侯世子订婚后,私通外男,被父母发现,又不肯承认有错,沁国公夫妇方才为她退了婚事,又将她送往乡间休养。
“可她不但不知悔改,还私自潜逃回京,报复家人,使得长姐受伤,母亲名声受损,沁国公差一点儿丢了爵位。沁国公震怒之下,狠心将次女逐出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