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海礁陆陆续续地从谢文载处听说了临潼那边的消息,就连周奕君和唐蒙这两位友人,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私下跟他提起过。
临潼那边这些年有大片庄园落入陌生的外地新主人手中,初看似乎不在一个人名下,但事实上打理庄园的基本就是一伙人。他们私下与当地的知县有勾结,也不跟本地的豪族大户来往,对外只说是替山西的财主置办新产业,但事实上一伙人全都是操京城口音,无论是吃食口味还是行事习惯,都跟山西没有半点关系。
目前这伙人虽然只是经营着这大片产业,并利用收益养活一群身份不明的亡命之徒,但总体来说,还不成气候。临潼县毕竟距离长安很近,两地人员来往也多,若是那大片庄园中出现了训练有素的大批武装人员,就算别家豪族大户不说话,本地的佃户村民也会起疑心的。
先前有大批孙家安插在长安周边地区的探子耳目赶来长安绑架金嘉树,如今几乎都被关进了都司衙门的大牢。据都司衙门对他们审讯的结果来看,他们已经接到了上头的命令,打算要增加人手,多笼络些凶悍的亡命之徒到庄园中受训,以备京中主人日后传唤使用。除此之外,他们还奉命要尽量多置办田地,多建房屋,不要求一定是在长安周边地区,离长安远一点的也行,但需要尽量连在一起的大片肥沃土地,要求生活尽量方便,确保能自给自足,但不能距离长安前卫以外的卫所太近。
最后这一条,在去年年底杜伯钦落网后,就不作数了。这群孙家爪牙落网的时间太早了,没来得及从京城孙家得到后续的指令,所以并不清楚主家是否会改变置产的方向。但几个稍有些小权力的头目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孙家是不可能放弃这大片产业的。孙家这些年在陕西的田地产业上投入太多了,若是就此放弃,必定会大伤元气。
更何况,孙家其实已经暗中将老家的一部分族人迁移到了陕西,就安置在这些产业当中。孙家可以放弃田产,难道还能弃族人于不顾吗?
涂荣不得不托镇国公派人去临潼周边调查了一番,确认了当地确实新建了一处“孙家庄”,庄中居民已经近百了,虽然没有什么突出的头领人物,但据附近军民观察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平日里并不经商,读书不是很认真,练武也只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说话的口气却很大,而且生活富庶安逸,还养活了许多护院健仆,哪怕只是新迁过来不久的外乡人,也不是寻常人能随意冒犯得罪的。
这些孙家族人在临潼县令的庇护下,静悄悄地在当地安了家,落了户,还有人参加了县试,并顺利通过了,竟一点儿风声都没传到长安周家人的耳中,实在叫人捏了一把冷汗。
镇国公查得那临潼县令是朝廷派来的,同进士出身,与孙家非亲非故,但很显然,早就投靠了孙家一派,才会被孙家悄悄安排到长安附近的小县来做官。大约是因为他平日里并没有出格的言行,无论是处理政务还是人际交往,都是中规中矩的,对周家并无冒犯无礼之处,也不会打着读书人的旗号看不起军中将士,对西北边军的态度,甚至比长安知府都要友好几分,因此无人觉得他有问题。若不是这回陕西都司抓到的人够多,也肯老实招供,只怕这位县令在陕西境内升官到知府之位,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即使久经世事的镇国公,收到这个情报的时候,心下也不由得暗暗一惊。
无论是临潼县令,还是迁移到临潼的孙家族人,都不曾参与过孙家对西北边军的阴谋诡计,甚至与孙家派到陕西境内的耳目爪牙也很少接触。若不是他们抓到了孙永柏的心腹,严加审问,根本不会发现自家眼皮子底下,早已有了仇家的亲族。再过得几年,孙家继续在陕西买地置产,继续往这边迁移族人,便要成为陕西本地的大户。若孙家利用自家在朝中的权势,安排这些族人出仕,只需要一二十年的功夫,便连周家也无法轻易动摇他家在陕西的根基了。
幸好孙永禄是个草包,在西北边军经营多年都掌握不了兵权。也幸好杜伯钦早早落网,没能再继续藏身长安前卫之中,为孙家作内应。否则有他们在上头庇护,别说科举仕途了,只怕连军中的武职,也会被孙家族人染指。
镇国公可以掌控西北边军的人事任命,却无法阻止孙家在陕西占地开户,科举参军。时间长了,岂不是连周家在本乡本土的影响力,都被孙家夺了去?
镇国公没有继续往下猜想,只是把情报丢给了涂荣,又再给族人与唐家送去一份。
涂荣那边还有事要忙,暂时不曾理会这些东西,反正只要皇帝下令抄了孙家,再多的田地房屋都会充入官中,而没有了孙阁老在朝中撑腰,这群平庸的孙家族人也成不了气候,根本不值得关注。
唐家明面上好象不动声色,实际上立刻就动用了自家的亲友人脉,暗地里给临潼那边的姻亲旧部传话了。不就是几个无官无职的孙家族人么?嚣张惯了的权贵亲族,怎么可能安生在他乡度日?私底下不定做过多少触犯国法的坏事呢!只要旁人有心留意,早晚会找到理由抓他们的人,抄他们的家,充公他们的财产。
就算找不到理由,也没关系。他们不是声称是从山西迁移过来的么?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