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结束,海棠一回到家,刚见完祖母马氏,离开上房后都顾不上回屋换衣裳,便直奔东厢房找到哥哥海礁,把刚从周文君处打听到的情报告诉了他。
海礁顿时欢喜不已。这几天他也没少私下想办法,打听京城派来长安上任的两名武官都是什么身份,可惜能探听到的情报寥寥。倒是小妹陪镇国公府大小姐玩耍闲聊,给他带来了惊喜。
他连忙翻出纸笔,把小妹打听到的那两个人名写了下来,再努力回想上辈子与这两人有关的情报。
海棠坐在炕边,还在感叹:“没想到归家是那样的人。怪不得,他们是吴家的姻亲,在吴家出事后又不曾伤筋动骨,只是被外放地方罢了,仍旧是枝繁叶茂的官宦世家,可吴门故生们处境再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向他们求助过。从前在瓜州,我常听表叔公他们与一同流放来的人聊起往事,也没听谁谈起过归家,原来是因为归家背叛了他们,不再是自己人的缘故。”
归氏有这么一个娘家,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什么,却还是厚着脸皮求周家人帮归家重回京城,这脸皮也太厚了些。她生了吴琼,又保住了吴珂的性命,对吴家固然是有功劳的。但这点功劳,还不够支持她在周家人面前摆架子吧?她明明是有求于人,怎么就敢如此嚣张呢?她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海棠念叨了两句,海礁头都没抬,随口答道:“不管她的底气是什么,我都敢肯定,她在做白日梦。反正上辈子我听都没听说过什么吴家的归夫人、幸存者。就连归家,我也没听人谈论过。估计他们是在地方上蹉跎,彻底败落了吧?”
海棠哂道:“其实他们是京城人士,若真想回京,辞官就是了。老宅不是还在吗?总不会无家可归。只是他们显然舍不得仕途,一心想要东山再起,才会死守着官职不放。我听文君姐姐说,当初归家二老去世的时候,归家兄弟连守孝都没回京城老家,而是待在归老大妻子的娘家旁边守了三年孝,就为了讨好岳家,在孝满后借岳家之力起复。
“这种人就是官迷,为了做官什么事都肯做,当年说要将吴珂吴琼送到孙家手里的人,应该也是他们吧?可惜呀,这种品行做个小官小吏的还罢了,若想升官,掌管人事的官员谁不嫌弃呀?忠孝悌义一样不占,连名声都臭大街了,若真把他们提拔上去,叫那些标榜仁义道德的君子们怎么想?!”
如果归家投靠了孙家,有孙家做靠山,升官也不难,就是不得长久罢了。可惜呀,也不知道他们是敌对多年,拉不下脸来抱孙家的大腿,还是无用到连孙家都看不上他们,终究只是两头都不到岸罢了。
海棠还想深究归夫人的底气是从何而来,海礁却完全没有谈论归家人的兴致。他点着纸上的两个人名,对小妹道:“我记得这两个人。其中这个锦衣卫的涂荣,我还更熟悉些。因为上辈子在德光皇帝末年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就是他。等到新君继位,他也依然稳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直到我死为止,都不曾挪动过。”
虽说他只是锦衣卫底层见不得光的小密探,打交道最多的都是基层的小武官,认识的人里连个千户都少见,但对于锦衣卫最高领袖的消息,多少还是能听到些的。
据说这个涂荣出身平民,是靠自己的本事在锦衣卫站稳脚跟,慢慢升上去的。他被一个勋贵世家看中,娶了人家旁支的女儿,但没有靠着岳家的关系高升。有传闻说,是因为他得罪了孙家的关系,才会一直升不上去。
他真正发家,是在皇帝大病痊愈之后的事了。没人知道皇帝是怎么注意到他,又为何对他如此信任的,反正他在短短几年间,就一路从锦衣卫从五品的镇抚升到了正四品的指挥佥事,接着又是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待德光皇帝接近弥留时,他又一跃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负责配合新阁老陶岳,监察百官,镇压孙阁老一派的官员。新君继位后,他继续稳坐锦衣卫最高长官之位,协助陶阁老维护朝廷秩序。
关于他的负面新闻并不多,锦衣卫内部对他的评价是很讲规矩,重视律法,为人公正。他执掌锦衣卫期间,讲究办案要有实证,不主张严刑拷打,冤狱少了不少,但下了定论的案子也没什么翻案的可能。
总的来说,这人名声还行,处事比较公正,与孙家又有旧怨,不会帮着孙家陷害周家。皇帝会派这么一个人来,想必也不想再跟周家斗气下去了。只要涂荣证明了周家的清白,皇帝便会重新信任周家,让西北边军重新成为他手中一股强大的力量。
海棠听了,便问海礁:“如此说来,周家可以放心了?怪不得我看文君姐姐一点都没有为京城来人担忧过,想必是镇国公府知道了来人的消息,心里有了底气之故?”
海礁却不敢那么乐观:“这人虽然一向有公正讲规矩的名声,但该下狠手的时候,也是绝不容情的。新君信任他,是因为他算是有拥立之功。但德光皇帝信任他,则是因为他忠心耿耿,甚至不惜亲手杀子。”
海棠吃了一惊:“亲手杀子?!”
海礁点头:“他的长子是个贪花好色的纨绔子弟,人又蠢,轻易中了孙家的圈套。孙家的孙永柏当时还在锦衣卫,拿着他长子的把柄威胁他为孙家办事。他不肯,当场就提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