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又跑去找金嘉树了。
这时候大年夜已近在眼前了。海家在事隔多年后,又重新回到长安过年,一应贺年祭祖的物事都要重新采买,各种亲戚朋友熟人都要再次送礼走动起来。马氏每天忙得团团转,连刚放年假的海西崖都要天天带着表弟与老友出门访友送礼,海长安夫妻被安排了新工作,海棠因为年纪小,还能得享一时清闲,但也每天都要帮着算账、写礼单什么的……
在这种时候,海礁居然还要跑出去看朋友?!
就算那是一位身世可怜、境况凄凉的好朋友,祖母马氏也要抓狂的!
她老人家几乎是从知道孙子出门开始,就一直在絮叨这件事,絮叨得义子海长安临时揽了个采买的任务出了门;儿媳胡氏借口要看儿子,躲回房间去了;崔婶跑去厨房清点过年的食材;马婶去了针线房,声称某件刚做好的新衣少镶了一道边……最终只剩下抄礼单才抄了一半的海棠无法脱身,唯有硬着头皮继续留在正屋里,听祖母抱怨哥哥。
等到马氏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海棠不由得偷偷抹了一把汗。
马氏停下来喝了两口水,才发现屋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她和孙女,不由道:“人都跑哪里去了?金花跟彩霞咋还没回来咧?”她心里忽然起了担心,就怕厨房或针线房出了问题,两个心腹嬷嬷才会一去不返。她想要找个人传话,可孙女正埋头写字呢,孙子又不在……
马氏一想起孙子为什么不在,便又开始生气了:“都是宝顺这个瓜娃子的错……”
海棠没想明白,祖母为何前一句才抱怨崔婶与马婶没回来复命,后一句又怪起哥哥来了?为了不再被荼毒下去,她飞快地写完最后一份礼单,放下笔起身道:“阿奶,我把礼单都抄完了,您看看对不对?我去找崔婶和马婶回来见您……”说着就迅速跑了。
这种时候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当然要把崔婶与马婶找回来,让她们听祖母马氏的絮叨去啦!
海棠觉得自己今天牺牲挺大的,因为怕被祖母迁怒,今儿她写了比平时更多的字,连算的账也是平时的两倍呢!还有针线活,也比平时做得更快了。她本来是用不着这么卷的。
等到海礁晚上回来,她就把这些事都告诉了他:“哥哥瞧,我今儿可被你连累得不轻,你一定要赔偿我才行!”
海礁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宠溺地答应了:“行行行,哥哥赔你。这回想要什么?哪家老店卖的吃食,还是哪家印坊出的新书?”
海棠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反正平时想要,随时都能得到。她提了个要求:“过年时我想出去逛逛,哥哥陪我吧?有你陪着,阿奶应该会答应的。”
海礁想了想:“是去逛庙会么?那倒也罢了。年节时长安城管得更严,其实也没什么流氓地痞敢在这时候撒野,万一遇上哪位将军家的少爷小姐,倒霉了也是活该。若你想去,只管开口,不过初一、初四、初七和初八都不行,那几天哥哥跟人约好了。”
海棠挑挑眉:“听起来,哥哥在长安城里还真的认识了不少朋友呢。你这些天那么忙,到底是怎么管理的时间?”
海礁笑笑,这个就没必要细说了,反正他自有法子。
过年时的计划只是次要的,海棠目前最想知道的,还是海礁见了金嘉树后,后者有些什么反应?
海礁道:“他听我说了黄知府与镇国公府他们审问金家二房的结果,似乎十分吃惊。”
金嘉树吃惊,不是因为金家二房承认了当初对许氏有见死不救的嫌疑,而是吃惊金家二房竟然承认了,“许氏”是被他们害死后埋在了京城。
海礁把金嘉树听说“亡母”坟墓地址所在后的表情变化形容给妹妹听:“他看起来就象是见鬼了似的……我怀疑,他一直都以为京城的坟墓是假的,里头没有尸骨,只是哄人的幌子,所以他从来不提去拜祭的事。我偶尔试探着建议他将来去京城生活,他也是一脸茫然,似乎从来没想过,还有点排斥……”
金嘉树排斥去京城的想法很好理解。他既然是许贤妃的儿子,又认定这是个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不去京城,也能避免给生母与同母异父的弟弟八皇子带去麻烦。他当初不肯承认自己是金家的孩子,非要说自己是乳母之子,不就是出于这种想法吗?
可他对京城“许氏”之墓的认知似乎存在问题。难不成,他的乳母从来就没告诉过他,那坟里埋的是谁?
海礁猜测道:“那顶着许氏之名下葬的女子,身份可能真的有点问题。金嘉树的乳母没有跟他细说,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只需要告诉金嘉树,他生母还没死,让金嘉树别起了去京城拜祭亡母的念头即可。至于别的……我估计金家人根本就不会提起许氏这个人来,更别说是顶着许氏名号下葬的女子了。那金嘉树是否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如果乳母能看到金嘉树长大成人,兴许会告诉他真相。可如今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她就先为了保护他而死,自然也就没有后续了。
海棠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么看来,这个秘密短时间内是不能解开了。金家二房知道内情却不肯透露,京城的许贤妃可能知道真相,但也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我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