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功从妻子周马氏处得知自己一向信任的心腹新任管家,居然也是继母马老夫人安插的耳目时,原本因为顺利将烫手山芋推出去而生出的轻松愉快心情瞬间消失无踪了,代之以从身体深处涌上头的怒火。
他整个脑袋都在涨红,仿佛是被火烧着了一样,双手紧紧握住圈椅两旁的扶手,令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把扶手给掰断了。
周马氏胆战心惊地看着丈夫,又是害怕,又是心疼:“老爷,您消消气……兴许是额弄错了,您再找管家问一问实情,额也将那仆妇叫来问个清楚……”
周世功深吸了三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哪怕他头脸的红色并未消去多少,但起码已经可以正常对海礁与海棠兄妹俩说话了:“今日幸好有你们兄妹在,棠姐儿帮了你姨奶奶不少忙,礁哥儿陪我押送犯人,也辛苦了。方才在国公爷面前,多亏有礁哥儿在,否则我正在惊怒之中,很多事都说不清楚。万一误导了国公爷他们,耽误了审问犯人,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您言重了,这些都是晚辈与妹妹应该做的。”海礁小心地应付着周世功的话,他当然能看出,周家三房如今急需处理家务事,他们兄妹不方便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时候不早了,若您与姨奶奶没有别的事要吩咐,晚辈与妹妹这便告辞了。”
“先别忙着走,暂且略等一等。”周世功还不想放人,他指了指马昌年媳妇,“你再把早前在前院时看到的事,详细再说一遍,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马昌年媳妇看了海棠一眼,见她点头,便依言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一回,她还添上了些细节,说得更仔细更真切了。
周世功将她说的内容与自己的记忆做了对比,不得不承认这仆妇说的确实是真话。他当时身处其中,满心想的都是要尽快带人回正院处理张平贵,好将人万无一失地送到镇国公府去,压根儿就没留意到管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没想到,管家将车停在前院,不是在等自己,而是因为刚刚与传话的仆妇碰过面。但凡他当时带着护院们早一步出来,都能瞧见管家与那仆妇私下交谈的情形了。他必定会立刻起疑心,让人将那仆妇拦截下来,又怎会让她有机会去继母院中通风报信?更别说是被管家蒙骗至今!
岂有此理……
周世功对管家这个自少年时便一直在自己身边服侍的心腹素来信任。几十年的主仆之情了,他无论是风光得意,还是低落沮丧,全都不曾瞒过对方,心中有什么苦恼,也会与对方倾诉。两人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挚友,亲如兄弟。他哪里想到对方竟然会是继母安插的耳目?而且至今仍在不断地给继母传递机密!
那他这几十年来私下埋怨继母的话,是不是全都让管家传到她耳中了?他一直无法摆脱继母的掌控,每次有所不满,想要算计回去,继母却总有法子能拿捏住他,让他只能老实听话,这里头是不是也有管家告密的功劳在?!
周世功越想越生气,头脸又涨得通红,看得周马氏胆战心惊。
周怡君便柔声劝道:“祖父熄怒。管家是您多年的心腹了,在下人中也素有威望,倘若没有明确的证据,就指控他背主,只怕不能服众,反倒让人说祖父的闲话,有伤祖父的威望。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召集其余涉事人等,将事情经过查问个清楚的好。
“管家在前院与那洒扫上的仆妇说话,是仓促间决定的,那仆妇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起初还慌乱过一阵,可见管家实在是没法子了,才不得已找上那仆妇。他事先准备不周全,叫人瞧见的可能也更大。除了马昌年媳妇,兴许还有旁人看到了当时发生的事,也未可知。只要证人足够多,管家的罪名便无可辩驳了。”
周世功冷笑一声:“我将他抬举到了今天的地位,他却背叛了我。我想处置他,反倒还要费一番功夫,否则便要惹人非议,这世上还有天理么?!”不过他虽然还在气头上,却还是把孙女的话听进去了。
他当然要把这件事办成铁案,叫马老夫人与管家都无从辩驳,也让家中那些至今还在暗中听从马老夫人号令行事的伪忠仆们看清楚,今日的周家三房,谁才是那个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倘若有管家这个范例在,他们还要冥顽不宁,就别怪他狠心无情,将所有男女仆妇全数换掉了!
周世功问完了马昌年媳妇,也就不需要再留着海家兄妹了。接下来是周家三房处置内务的时间,海家人没必要掺和进来。海礁海棠客客气气地行礼告辞,周马氏带着孙女周怡君亲自把他们送到了二门上,也顺道离正在气头上的周世功远一点,免得被台风尾扫到。
周马氏回想起今天经历过的事,还觉得心跳得有些快,胸口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小兴奋的,新管家落马,就意味着她有机会将自己看好的人推上位了,到时候她在家中的话语权也会随之增大。有周世功在,她不敢肖想能独掌大权,但好歹她作为周家三房的主母,在这个家里,不能连下人都敢冲她使脸色,当她的话是耳边风!
她还嘱咐海礁海棠兄妹俩:“得了空就过来陪额说说话,也方便你们帮额出出主意。西院那边定然还要出夭蛾子的,额这样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