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四位长辈走向院子门口,海棠与海礁又迅速转移到了隔壁自家借住的院子里,避开他们的视线,就躲在门后头,看着他们一边讨论一边从门外路过。
海礁早已重新拣回了密探的技能,海棠的轻功也已经练了超过一年半。兄妹俩的行动都足够迅速敏捷,发出的动静非常小,以至于海西崖、谢文载、庄士同与耿则怀四人都没有发现,自己被两个孩子从头偷听到尾了。
海礁目送长辈们远去,拉了妹妹的袖子一记,海棠会意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他昨晚所住的厢房。
海礁长吁了一口气:“真不愧是表叔公……庄爷爷也非常聪明。他们都发现了那个许嘉树撒的谎。既然他们打算派人去直隶查看,许嘉树很快就会露馅了,到时候他休想再骗人!”
说完后,他顿了一顿,有些迟疑地转头看向海棠:“小妹……我方才不知是不是因为站在厢房外头偷听的关系,听得不是很真切,总觉得……许嘉树给我一种熟悉感,好象……我以前听过他说话似的。”
海棠眨了眨眼:“你上辈子认识他?”
海礁认真想了想,又犹豫地摇头:“虽然我没有仔细看过他的长相,但从昨晚救人开始,我跟他打过几次照面了,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并没觉得眼熟。我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但海棠觉得这种事是说不准的:“他现在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过几年长大了,容貌自然就会有所变化。兴许你上辈子是在几年后或是十几年后认识的他,那时他已经是个成年人,长相声音都跟少年时不一样了。”
海礁想想也对:“小妹你说得不错。他的长相与声音,我都认不出是上辈子的哪个熟人,可他说话时的语气……那种遣词用句的习惯,还有轻微的口音,都让我觉得非常耳熟。我上辈子应该是见过这个人的,兴许还算熟悉,就是名字很陌生。不管他是叫许嘉树还是金嘉树,我的熟人里都没人叫这个名。”
不过这也不出奇。上辈子的许嘉树应该也遭遇了昨晚的这场劫杀,只是没有海家人及时赶到,将他救下,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活下命来的。若没有官府替他撑腰,他忌惮着金家二房的存在,隐姓埋名也罢,乔装离开也罢,都有可能会不再使用本名了。
现在有官府给他撑腰,他还不是照样自称姓许,否认自己是金举人的儿子么?
不过,金家二房有这么能耐么?照许嘉树的说法,金家只有长房的金举人最有出息,不但有功名在身,还有万贯家财,二房虽然人多,却出了赌鬼,把家业给败坏了。这样的金家二房,凭什么令许嘉树心存顾虑,连真正的身份也要抛弃呢?
海礁忍不住跟妹妹讨论起这件事:“许嘉树是不是被昨日的劫杀给吓破了胆?金家二房能有什么能耐呢?他们想图谋长房的财产,还要靠收买杀手来杀人,根本就称不上有手段。这种人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何必撒谎,连亲爹都不敢认了?!”
海棠不答反问:“哥哥上辈子来过长安的吧?虽然是在两年后,但在长安城郊死了这么多人,想来也不是年年都会发生的寻常案子,更别说你还获得了耿老县令的帮助,与他同行返乡。你难道就没听说过庄通判的死因?杀害庄通判的人是否落网了呢?凶手到底是什么身份?官府有没有发现他们跟金家二房有勾结?”
海礁皱起了眉头:“这……”说实话,耿老县令一直为表弟之死而难过,在耿家,这件事是个禁忌,基本没人敢提起。他当时身份低微,处处都要依靠耿老县令关照,哪里敢犯忌?
他只依稀记得,耿家邻居的仆从们似乎议论过,庄通判的案子一直没能查清楚,官府认为是强盗做的,但一直没抓到人。有不少人私下另有看法,甚至还有流言说凶手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庄通判,为了掩饰才故意牵连了另一家路人。那些曾经在官场上与庄通判结怨的人,个个都有嫌疑。
这种流言的杀伤力还是挺大的。长安府内的文武官员们私下互相猜疑,关系不复从前融洽,小道消息满天飞。知府曾下令镇压流言,却越是镇压,就越是引得人猜测纷纷。光是耿家所住的那条街,不同的人家就有不同的说法,有人疑心庄士同在蜀中的旧同僚,也有人认为长安府一位本有望升任通判却被庄士同抢了先的官员定然怨恨着他。后者被逼得只能辞官远走,前者据说被气病了,死在任上。
海礁来到长安时,流言最盛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左邻右舍也只偶尔会私下聊到这个话题罢了。至于长安城内市井之间,已经有其他的新闻取代了这件凶案,成为热议的话题。可即使如此,能传到海礁耳朵里的流言,也十分可观了,由此可见这件事给长安官场带来的震憾。
因此,海礁能确定,这伙杀手一直没有落网,更没有人提起金家什么事儿。当时被认作是遭了池鱼之灾的受害者,早就有亲族赶到,收殓遗体与遗物,扶棺返乡了。官府方面当然不会怀疑什么,还有些庆幸,这家人没有死缠烂打地要求他们尽快破案不可,让人大大松了口气。
海礁道:“我没听说有什么幸存者。若不是我觉得许嘉树说话时听着耳熟,我只会觉得他上辈子已经死在昨晚的劫杀中,根本不认为他能逃出生天。”
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