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更改了自己每天的学习时间表。
虽然他上课、学习、练武的时间都没有减少,但由于他如今获得了祖父海西崖的允许,每天中午前就能到家,可以在家吃一顿营养丰富的午餐,还能小睡半个时辰,晚上也不再熬夜,他眼底的乌青很快消失了,精神也比从前好了许多。海西崖夫妻与谢文载、海长安见状都放下了担心,不再认为他会因为过于用功学习练武而累坏自己了。
海棠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也是前不久才发现自家哥哥的心理状态可能出了点小问题的。她只想到自己要尽快熟悉各种技能、学习文化课程,好在将来表现出超过同龄人的学识与武力时,有理由向家人解释。可她却忽略了哥哥海礁作为与她一起学习、练武的同伴,有可能会因为她的表现而对自身的能力产生怀疑,从而丧失自信心。
哥哥一直以为她是货真价实的十岁女童,觉得自己身为“成年人”,没理由会输给她,却不知道她其实也有个成年人的灵魂,上辈子甚至活得比他更久!
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一辈子活在这个国度的底层,过着坎坷而危险的生活。他所掌握的各种技能、学识与人生经验,如何能跟她这个在皇宫这种复杂地方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嬷嬷相比呢?更别说,在她来到大楚之前,还在信息发达、物资丰富的现代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若论“见多识广”、“知识丰富”,上辈子十一岁后就失学,眼下刚刚开始第二次人生的海礁,是绝对比不上活了三辈子的海棠的。
简单地说,海礁是“主角”不假,可海棠是开挂的。
可惜海棠没办法告诉海礁真相。他又固执己见,不肯听妹妹的劝说。再任由他日夜苦熬下去,累得生病尚是小事,万一他对自己彻底失去了自信,从此自暴自弃了,跟妹妹也生了嫌隙,那就不太妙了。
海棠想起上辈子的经历,特别是那些因为她太卷也太优秀而渐行渐远的亲人、朋友,就不想这辈子也落得六亲不靠、一把年纪不缺钱却还要替人打工的下场。
她只能暗示一下二叔海长安,让他以为侄儿是因为妹妹过于出色而着急,才会废寝忘食地去追赶,有熬坏身体的可能。
如今看来,这个法子还是挺有用的。海西崖夫妇采取了行动,海礁也改变了原本的作息时间,皆大欢喜。
当然,最重要的是,海礁不会因为妹妹的学业出众而产生什么妒忌的念头,从此与妹妹海棠日渐疏远。他对自己的天赋也依旧抱有自信,将来会继续努力去学习、提高,好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过,这个计谋虽然成功了,也没什么人察觉到背后有人刻意谋划,却还是对海棠这个当事人产生了一点负面的影响。
马氏在欣喜于孙子作息时间恢复正常之余,也留意起了孙女儿,发现她确实如谢文载、海长安所说的那样,课业出色,骑射水平也很高,明明年纪要比海礁小三四岁,却总能与他水平相当,怪不得孙子会着急呢。
虽然孙女文武双全是件好事,但对马氏而言,女孩儿用不着如此用功,骑术、武艺可以用心去学,人在边城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但兵法、谋略什么的,就没必要关注太多了。她宁可孙女儿去学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才是闺阁女儿该学的东西呢。
不过,眼下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老师来教导孙女这方面的知识。谢文载每天都要在卫所帮海西崖处理公务,曹耕云与陆栢年则忙着教导海礁,马氏不好意思向他们开口,索性就打算自己来了。
某天下午,她见孙子海礁去了二进院上课,孙女海棠却没跟着去,反而在三进院里跟金果一块儿蹲在几个木槽前嘀嘀咕咕的,商量着要给长高了的葡萄藤搭个木架子,便招呼了一声,将海棠叫进了屋。
她对海棠说:“搭架子的事,你让金果去找大壮就行咧,不许亲自动手。额正想把家务账盘一盘,今儿个天色阴沉,屋里不够亮堂,额看账簿看得眼花,你来替阿奶算账吧。”
马氏教过海棠一点家务账的基础,从前也曾使唤孙女打下手,海棠自然不会拒绝。
她不但象模象样地帮马氏把近几个月的家务账都理清了,还在纸上打了线格,抄出一份清晰明了的新账簿来,哪怕屋里光线昏暗一些,马氏也能一目了然地看清楚账簿上的每一条收支记录。
马氏有点小惊喜,便又道:“看来你在这上头有些天份。额就说了,你是你爷爷的亲骨肉,你爷爷是账目高手,你不可能是笨蛋。”
海棠心想,这种事也不是那么绝对吧?
不过她看了看马氏的表情,没有反驳,只是故作得意地笑道:“那当然!爷爷是算账的好手,我也会学到爷爷的本领,成为算账高手的!”
马氏哂道:“你一个女娃娃,家里又不用你做生意,做甚算账高手?若是得闲,好生学一学女红是正经!”说着她便让海棠收起了账簿,自己转身进里间,取了一个小提篮出来。
提篮里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女红工具,有布片、绸布碎、各式针具、十来种颜色的线、小剪刀、顶针什么的,还有一个巴掌大的袖珍竹制绣棚。绣棚很旧,表面已被摩挲得十分光滑,看起来怕是有几十年寿命了。
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