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二位公子将要到临吴郡,不然,不说理应设宴款待,也不至在今夜与二位公子生了龃龉。”
此话中的试探之意实在太过浅显,令谢不为不自觉唇角微扬,他便赶紧抿了一口酒,以作掩饰,片刻后,才启唇应对。
“哪里担得起顾公子抬举之语,我与临哥哥不过出自寻常门庭罢了,只是因家中长辈累世行商,小有积蓄,才得以如此挥霍。”
顾庄略眯了眯眼,“行商?不瞒言公子,我吴郡顾氏也曾涉猎行商之业,可怎么也不曾听闻汝南言氏与晋兴裴氏的名号啊?”
谢不为自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我们言裴两族,原先只在蛮越之地经营,做些金银珠石的生意罢了,后来也只曾到过荆州一带,实在不堪入扬州各位大人的眼。”
蛮越虽已被朝廷收复,但因地理位置的缘故,鲜与外界往来,消息便十分闭塞,确实并非常人所能
了解。
顾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下竟也不再遮掩,而是直言问道:
“那言公子与裴公子此番到临吴郡,所为何事?”
谢不为与萧照临相顾一眼,再答道:
“自也是为了行商,世人皆知,如今吴郡乃国朝最为富庶之地,家中生意若想得有发展,当然是要来吴郡看一看。”
话顿,又再玩笑了一句,“不过,这生意还没做,竟已被此中繁华迷了眼,先白白送出去了许多真金白银,倒是只赔不赚了。”
顾庄这下像是完全放下了戒备之心,也跟着笑了起来,“真金白银算什么,能亲身体会这繁华一遭,才是不枉此行啊。”
谢不为眸光一闪,也笑着附和,“顾公子乃是难得的通透之人,我与临哥哥也正是如此想法。”
说罢,佯装叹息,“就是难免有些人生地不熟,莫说生意了,就连玩乐,竟也不知该去哪里好,只勉强赶上了燕春楼里花魁娘子‘出阁’的热闹,但不想,却还得罪了顾公子。”
他举起了酒杯,再敬顾庄,“所幸顾公子豁达大度,不与我们计较,我们这才能继续留在吴郡。”
顾庄哪里受得了谢不为这一番明里暗里的“吹捧”,便早已是飘飘然到忘乎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谢不为的话。
“诶,好说好说,有我顾大在,自能带你们在吴郡四处逍遥。”
谢不为又佯装惊喜,“如此当真不会打扰顾公子吗?”
顾庄的面容原本还勉强称得上端正,这下闻言再笑,竟无端显得有些贼眉鼠眼。
“哪里是打扰,能与佳......言公子相伴而游,乃是我顾某的荣幸啊。”
可语才落,一道冰冷的视线便再次落在了他的身上,令顾庄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竟就当真不敢再有言语。
谢不为见状赶紧往萧照临身边靠了靠,侧首抵在了萧照临的耳畔,仅以气音道:
“临哥哥,这可是好事,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这般,他温热的鼻息便不免打在了萧照临的耳垂之上,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不过片刻之后,萧照临的耳廓竟已是完完全全泛了红。
但还不等萧照临反应,方才的伙计便又大着胆子敲了敲门,“打扰几位公子,芸娘已经梳妆妥当了,可要芸娘进去伺候?”
这下,顾庄像是得了气口一般,当即扬声,“进来吧。”
可转眼又看到了谢不为,便有些不自在地哈哈一笑,解释道,“芸娘一手琴技确实不俗,言公子既已出了钱,就算不为了......咳,也该听上一听才是。”
谢不为自是笑着应下。
之后,三人便伴着芸娘的琴音,又客套寒暄了几轮。
一直到半夜,谢不为与顾庄约好了明日相见的地点,才各自离开了燕春楼。
当谢不为与萧照临的犊车驶离燕春楼大门时,恰有人来到了芸娘的房中。
芸娘先是一惊,随即便
认出此人乃谢不为与萧照临身边的护卫,可不免还是有些紧张,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那护卫却并未言语,只将手中的锦袋放在了芸娘的梳妆台上,便迅速离开。
待护卫走后,芸娘才大着胆子打开了锦袋,却当即怔愣住了——
锦袋之中竟有一锭黄金。
而这一锭黄金,便足以为她赎身。
许久之后,芸娘才明白了谢不为的意思。
谢不为这是将赎身的自由交给了她自己,让她自行选择自己的出路,而非不顾她的意愿,擅自为她做出选择。
而与此同息,作为当事人的谢不为,则是“凄凄惨惨”地被迫在车上装睡。
原是离开燕春楼后,一切在人前的遮掩便不再需要,他与萧照临的关系也就不免重回尴尬。
此处离他与萧照临的落脚之处还远。
是故,为了逃避萧照临愈发灼热的目光,谢不为便只好佯装半醉,上了车之后,就赶紧靠着车壁小憩。
但即使如此,萧照临的目光却依旧如有实质般于他身上缓缓流连,车内的氛围也因此不断升高。
逐渐的,竟让谢不为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呼吸便也不自觉急促了些。
“卿卿,你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