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下扳机时, 清水哲雄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那份食物下面压着的纸条,纸条上的文字,以及被刻意送到他面前的手/枪……那位大人的准备还真是齐全,令他忍不住惊叹。
尽管这份周密的计划, 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的。
清水哲雄对此没有怨言。
在杯户中央医院里, 她对着刚刚落网的自己说出那段话, 说他的丑恶行径会让妻子和女儿蒙羞,听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可只有清水哲雄听得出来, 她是在威胁自己。
她随口说出的学校, 并非是他女儿对外宣称所读的学校,而是她真正在读的——很明显,清水哲雄也在防着组织, 他担心自己在组织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会牵连到家里人,这才为她们布置了这个障眼法。
却没想到, 这个连朗姆大人都不知道的伪装, 竟然被那位大人看破了。
清水哲雄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没有选择。事到如今,他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按照那张纸条上说的那样, 在苏格兰过来审问他时假装精神崩溃,说出一切,然后耐心等待朗姆大人派杀手前来。
之后,他只要杀了自己, 交易就成立了。
他以自己的生命给公安铺路,作为交换,白野月见去保护他的妻女。
实际上清水哲雄不能保证白野月见会不会遵守诺言,但相信总比不信要好。
枪响的那一刻, 这位被算计了个彻底的组织成员,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那位大人,到底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的呢?
……
哪有什么为什么。
白野月见离开机场,深夜的天空晴朗无云,有一架飞机正朝着远处飞去,尾翼上红色的航行灯闪着光芒。
她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往停车场走去。
只不过是重来一次罢了。
……
一个公安用力把朗姆派来的处决者摁倒在地。
他的同伴在旁边协助,两人都准备万全,总算是把仓皇逃窜的处决者抓住了。
两人控制住他之后,才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身后——那安装了安全的特制玻璃,在黑夜中应该看不出来,非常安全的房间里,清水哲雄正以太阳系中弹的姿势仰面倒下,他闭着眼睛,表情平静地不可思议。
这根本不像一个将死之人会露出的表情。
而且玻璃上也没有弹孔,说明处决者没有射出子弹,清水哲雄的手边倒是掉落了一把手/枪,可是……被关起来之前公安就对他搜过身,那时候他根本没带武器。
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
两个公安对视一眼,均在其中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恐惧,就好像……他们被什么阴谋笼罩起来了。
这时,比两人慢一步的公安增援也走进房间,他们显然也对此时的景象极为不解。
从降谷前辈那里得到消息后,公安就对这个地方进行了伪装,他们为囚室增加了几层坚硬的特制玻璃作为保障,就算朗姆派来的杀手在外面引爆十个炸弹,把这里夷为平地,也不会牵连到里面的清水哲雄。
留着他还有用,这是公安共同的认知。
因此,不论朗姆派来的杀手做什么,清水哲雄都不会死。这就是公安会在这附近埋伏,耐心等待的原因,他们不害怕清水哲雄死掉,如今设下这个局,也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再多抓一个组织成员。
可事情的走向让他们大吃一惊。
清水哲雄竟然藏了一把手/枪,还用它自杀了。
有个机灵点的公安警察忽然想到:“莫非是改造房间的时候被他钻了空子?”
其他人一愣,随后也想到之前他们来这里安装玻璃时,清水哲雄并未被带离,而是被直接带去了隔壁房间……莫非他就是趁着那短短的几次擦肩而过偷到了枪?
他们无法确定。但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没有用了,人已经死了,好在他们抓到了另一个人。
结果不算太差。
几人强行安慰了自己,随后抓起被敲晕的处决者赶去和同伴们汇合,剩下几个则留下来收拾清水哲雄的尸体。
至此,这件被公安调查了大半年的案件,就以这种匪夷所思的结局结束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他们一时说不出问题所在。
连远在组织的安室透得知了这件事也心生疑虑,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个案子,但仅听下属风见描述的细枝末节,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低头,用白布慢慢擦拭手中的枪托。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是库拉索,正是当晚协助那个处决者拉格的人。库拉索刚从朗姆的办公室走出来,很显然那位上司心情很差,库拉索推门出来时,安室透看到了房间中老人漆黑如墨的脸色。
这不奇怪。毕竟这段时间他像是被诅咒了一般,接连失去了两位得力干将,清水哲雄自不必说,库拉索本该协助拉格逃脱,但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回来。朗姆怎么可能不对她发火。
想到这里,安室透放下手中的枪,倒了杯水递给库拉索。
“没事吗?”
他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