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斋感慨道:“大命术师就是大命术师,若大命术师与我们普通人想的一样,那这个世界,也就完了。” 李清闲道:“相反,每一个大命术师,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人,没有普通与不普通之分,人,都是一样的。” “老朽不解。”沈知斋道。 “《渊海笔记》里,有弟子问,大命术师与普通命术师有什么区别,你们还记得徐渊海是如何回答的吗?” “记得,因为很粗俗。渊海大师说,有饭就吃,有屁就放,这就是大命术师与普通命术师的不同。但,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渊海大师的话,不是知,不是行,而是知其知,行所行。大命术师,并非不普通,而是回归最纯粹的普通。咱们就拿今天的事举例,您老提问如果弟子们是天命宗人,应该用什么手段。现在,我们假设,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座孤岛中,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人伤害我们,没有人限制我们,没有人教我们命术,我们只是一个孤零零长大的人,能吃饱穿暖,活得还行。” 众人静静聆听。 “好,现在,你们在下海打鱼的时候,被风吹到这座金银岛,你们看到岛上的形形色色的人,你们知道他们过的不好,他们自己也觉得过得不好,那么,这一刻,你们想要限制他们,想要攻击他们,想要掠夺他们,还是希望他们过得好?” 众人愣了一下。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我们没理由希望他们不好。” “对,如果我们真是一张白纸,应该不会想着害人。” “您的意思是说,大命术师,就是这样的人?” 李清闲道:“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被数不清的外界信息影响,文化的,社会的,父母的,学堂的,书本的,太多太多,但是,有多少人深深思考过,那個最根本的‘我’,那个如果不被任何外界影响的‘我’,是怎么想的?如果非要说大命术师与普通命术师不同,那最大的不同,就是大命术师可以照见自我,回到那个最初的自己,拥有赤子之心,穿透这个世界强加给我们的虚妄,认清自我。” 众人陷入沉思。 李清闲道:“大命术师并没有多么强大,只是发掘出那个被遮蔽与忽视的自我。就如同,你们暂时被沈老的提问迷惑,被纷乱的欲望引偏,但如果你们层层觉察,看到自己的本心,就会发现,我们都是一样的,都希望这座岛好起来,这些人也好起来。” 沈知斋点头道:“您说的是。我刚才做了一个假设,如果让一个孩童选择,他会选择教化金银岛,还是毁灭?我觉得,正常的孩童,都会选择前者。您有一颗赤子之心。” 李清闲道:“但有时候,只有赤子之心并不够。就像将野草培育成粮食一样,我们现在回头去看,那几千上万年的努力,必然成功。但我们把几千年分割,百年为一段,我们就会发现,在最初的前一大半时间,只有失败,全都是失败,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失败……” 李清闲转头望向金银岛,道:“在将野草培养成粮食的过程中,有一些草,它们在种子的时候,幼苗的时候,都看不出大问题,但长大后,变成了病草、坏草,如果继续留着,甚至用这些坏草来培育粮食,很可能会导致所有的野草都变成病草,进而永远无法完成从野草到粮食的变化。所以,培养粮食的人,留下大大多数的草,拔掉不可救药的草。” “是啊,天下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大命术师们,拔了几千年的草,文修们培养了几千年的草,武修们保护了几千年的草,从现在回望过去,人族似乎一直是草,我们好像一直在失败。用几年的时间衡量,是失败的;用几百年的时间衡量,是失败的;用几千年的时间衡量,似乎还是失败的。但,我相信,如果再给人族一万年的时间,那些草,一定能长成粮食,甚至是五彩斑斓的什么其他东西,总之,是更好的草,甚至超越野草。” 李清闲环视众人,微笑道:“今日,我与诸君一起除草。” 众人慢慢深呼吸。 飞空船下降。 以沈知斋为主,李清闲旁观,会见乔家众人。 由于双方早就敲定合作事宜,一行人只住了一天,便前往李清闲指定的地点。 乔家人登上飞空船后,有的面容僵硬,有的好奇张望,只有乔家老爷子晕船,当众站立腹泻,让乔家颜面大失,只得送乔老爷子回返。 抵达一座小山村,飞空船缓缓下降。 乔家大少爷乔恒疑惑地问:“敢问上师,为何要来此地?这里叫董村,很寻常的村子。” “不该问的不要问。” 乔恒尴尬一笑,并不在意。 众人下了飞空船,全村人几乎聚在一起张望。 村民惊诧莫名,有的拿起武器,有的垂首侍立,有的苦苦哀求乔家人。 乔家人一言不发,望向沈知斋。 沈知斋望向李清闲。 李清闲微笑道:“诸位不要误会,我们此来,只是去前方那座湖泊。这里……应该是齐国那个人真正的出生之地吧?” 村民们大多数一脸茫然,只两三个人呆立原地,紧紧抿着嘴。 乔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