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妃不说话。 李清闲滔滔不绝自言自语。 “我那时还小,对很多事的感受不是特别深。后来,父亲的死,我很难过,但只是让我感到很困惑。直到周叔战死,我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我突然痛恨自己的弱小,如果我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扫平魔门,就可以救下周叔。这为我以后刻苦修炼,奠定了基础。” “再后来,我历经许多事,见过许多人,甚至亲耳听到徐初心的声音,并去了那段他撞塌的城墙。我实在想不通,一个人到底绝望到什么程度,才能用撞回城门的方式自杀?偏偏城门倒塌,但却不伤一人,在那么绝望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去伤人,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一直想不明白。后来,我跟许多人聊过天,命术师朋友们,周玄山周掌门,师姐赵青川,还有启远城的人,泰谷城的将领,许多人都聊过相似的问题。” “但最终,我们的结论,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努力做好自己,让后人解决。” “我不喜欢这种相信后人智慧的结论,这本身就是在掩盖我们的问题,并将更大的灾难推向后人,和巨婴毫无区别。” “那么,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答案很残酷,我们只能做到很有限的程度。于是,我问自己,既然相信后人智慧不好,那么更进一步的做法是什么?” “只进一步就好,只要多做一步,一年年、一代代下去,就一定会改观。” “我想了很久,目前只想到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更多人活下去,保证产生更多的后人。你看,我这个想法很鸡贼,但实实在在进了一步。” “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我们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我们不能逼迫一个寻常百姓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能逼自己去做多么大的丰功伟绩。” “所以,我想了想,我可以找出那些害人性命、危及后人生命的人或事,挑出我现在力量能解决的,慢慢解决。” “比如死魔地,那是一个无底洞,一旦扩散,会形成无穷无尽的疾病,一层层削弱人族,甚至一代代传下去,我必须要解决。” “比如魔门,他们为了自己一门的力量,毫不在意天下人的生死,哪怕导致人族绝种都不在意,这样的事,我现在解决不了,但有能力的时候,一定会解决。” “再比如,这个天下存在最大的恶,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去解决。” 夜里静悄悄的。 “你觉得,天下最大的恶,是什么?”姜幼妃问。 李清闲缓缓道:“这问题的答案,有很多很多。我也思考过。一开始,我会觉得是人心啊,是贪婪啊,是欲望啊,但随着我不断成长,我发现,人一直在改变,我过去以为对的事,后来发现错了。比如,我在几岁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那些先贤的伟大,但到了现在,我不仅发现先贤的伟大,甚至还有点沮丧,因为我不仅远远比不上先贤,我连赵移山那个糟老头子都比不上,论精神境界,我到死都比不上他。” 李清闲继续道:“我小时候,多多少少有点极端,觉得什么事,就应该是什么。可随着我的成长,我经常会发现,一件事原本比我想的复杂,或者一些事其实可以很简单。我是命术师,我会不断反复修行,在修行过程,会本能对比过去与现在,越对比,我越发现,过去导致我犯错的主要原因,是无知。因为我不懂,所以我犯错,当我深刻理解了一些事后,便不再犯相同的错误。” “当然,这只是我现在的想法,或许不久之后,我会想出更深刻的答案。” 李清闲看了姜幼妃一眼,道:“我的答案是无知,但我们可以更普遍的方法来计算,比如,对人来说,什么事最大?” “生死之外,无大事。” “所以,这个天下,谁害人性命最多,什么恶最能杀人,那什么人、什么事,就是最大的恶。”李清闲道。 “你敢去做吗?”姜幼妃缓缓转头,眸子里倒影漫天星光。 “做做试试,做不到就不敢,做到了,自然就敢。”李清闲道。 姜幼妃转回头,环视废墟,缓缓道:“他们不该这般逝去。” 李清闲听到,姜幼妃清脆柔和的声音里,多了一点点的沙哑。 仿佛只这一天,她的声音里,烙印一抹沧桑。 李清闲想起那些传闻,轻声一叹。 姜幼妃缓缓道:“旧王军没了,定王下一个目标,就是守河军。你会怎么做?” “是大将军王会怎么做。” 姜幼妃叹了一口气,道:“他不知道怎么做。” “那守河军危险了。”李清闲道。 “你能帮帮他吗?” 李清闲摇头道:“高天阔在帮他,毒军师在帮他,众将士都在帮他,你在帮他,我也在帮他,甚至全天下都在帮他,但归根结底,别人帮不了,只能他去做。他不做,帮他的人越多,陪葬的人越多。” “是啊……”姜幼妃微微低下头。 “你呢?” “我要杀了他们。”姜幼妃的声音斩钉截铁。 “嗯。” 姜幼妃诧异地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