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所有的好心情,因朝岁一句话消失不见。
说他不可能达成所愿。
......可笑。
精心挑选的衣裳变得粉碎,漫天碎布中,江宴倒映在铜镜里的姣好面容,渐渐扭曲。
他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凭什么不可以!
*
伴着血红月亮,升到红玉宫上空,妖时醉困倦到了极致。
“我要沉眠了,”寝殿低声,他与江叶草最后商量起来。
“我有你们三人相助,并不担忧,只是我那些臣民......”
巫幽门倘若趁他血月力薄,扰乱妖界,妖族将会大乱。
“师兄放心,”江叶草一袭素衣,温和的眉眼,透着令人心安的沉稳淡然。
“我会尽力帮师兄盯着。”
妖时醉微微颔首,巫幽门擅长毒蛊痋邪之术,痋蛊只能造成小范围的惊扰,唯一能可能造成大范围的毒瘟,有江叶草在,不必担忧。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妖时醉握住江叶草的手臂,袖口微掀,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江叶草抵达腕间的咒禁枷锁。
江叶草是他们所有人中,替师尊分担最多的,他是双倍。
妖时醉拧起眉:“你太较真了。”
江叶草神色淡然放下衣袖,朝殿外望了眼,不甚在意地笑笑:“倒是冤枉叶骅了,他其实没那么粗心。”
他们师兄弟都发现了师尊体内的咒禁,朝夕相处,江叶骅其实也隐隐察觉不对了,只是江叶骅从小,有任何事一定先告诉他这个哥哥,所以来询问了他。
江叶草撒了谎,随便找个理由圆过去了,而江叶骅对他的话,从来深信不疑。
师尊对他们恩重如山,江叶骅可以为其赴汤蹈火,毫不犹豫为师尊偷偷分担咒禁,但他也有一点私心,这点私心就是江叶骅。
他舍不得让弟弟受咒禁折磨,又不能辜负师尊恩泽,所以承担了双份咒禁。
妖时醉蹙眉:“所以说你太较真了,你这些年,修为不进反退,只靠法叶强行压制咒禁,迟早压制不住,受到反噬的。”
江叶骅指尖揉着荷叶,淡声道:“师兄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妖时醉劝不动,没好气地瞪了眼门外逗貔貅的江叶骅。
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福气,可以在他这五师弟庇护下,无忧无虑肆意长大的。
连糊涂的小师弟都比他吃的苦头多。
“罢了,你一贯这样,以前还生怕江叶骅被谁拐走了般,随时要把人带在身边,现在倒是有进步了,”
妖时醉打着哈欠,带着炼妖壶沉眠道。
“交给你了五师弟,别硬撑,不行就带着你那宝贝弟弟逃命,师兄不会怪你。”
江叶草挑了挑眉,面露无奈。
他又不是临阵脱逃之人,不过必要时候,他确实会将江叶骅送走。
说他无情也好,他一定要把弟
弟放在第一位才行。
就像下意识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或许和丢失的记忆有关。
江叶草起身,出门看到拿着金元宝逗貔貅的江叶骅,手掌在那头上熟练摸了摸,“今夜别乱跑。”
天边升起巨大红月,江叶草低声道:“就在我身边待着,知道吗。”
江叶骅想说自己修为很高,可以反保护哥哥的,但看着江叶草凝重的神色,不明觉厉地点点头:“好。”
他很听话的。
两人脚边,一截悄无声息藏在地底下的妖藤,在阴冷潮湿的黑暗中,低低耷拉着脑袋。
妖时醉和江叶骅所有的计划与防备,都以至关重要的神器炼妖壶为核心。
他们没人想到,巫幽门的人目标并不是炼妖壶,至少那个黑袍使者不是。
妖时醉不仅猜错了目标,还猜错了方法。
江宴并未下毒,而是借着血月照亮的光华,给了所有被照耀的妖族一份大礼。
一种令妖族血液沸腾,妖力快速提升的补药——迷途妖花。
本就在血月之夜,妖力剧增,会变得好斗暴躁的妖族,刹那间,在空气中弥漫的幽香补药助力中,进入了失去理智,返祖的沸腾时刻。
红玉宫内都乱了,吞天巨蟒、金鸟大鹏、三眼猿猴纷纷化为原形,伴着血红妖异的月光,如痴如醉地嗅着空气中的幽香,仿佛沉浸在一场美梦之中。
倘若有人阻止他们,必会获得无情厮杀。
血月照亮之处,暴戾的众妖开始烧杀抢掠,街头斗法。
妖界数千年的秩序,在血月与迷途花的双重作用下,顷刻瓦解。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绿衣,宛如夜间萤火的身影,出现在血月尽头。
他发间混着精心编织的辫子,每根辫上,一两片小叶草在风中轻晃,长身立在高处,欣赏着混乱无比的妖界,他轻拍了拍手,笑容妖异邪恣。
但没多久,他笑容就淡了。
红玉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