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岁已许久没这么飘飘过,自得完,又生出几l分小惆怅。
他怀疑自己老了。
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处处张扬,不知收敛为何物,连修真界的穷乡僻壤,都知晓,有个横空出世,叫朝玄音的人物,惊才绝艳,可谓是天上地下,最明艳的少年。
他回首过往,出生就是皇朝人士,还是位娇生惯养的小殿下,七岁被位老仙道从皇朝拐走,之后摸滚打爬,南征北战,行遍九州山川,十二岁,成为修仙界最年轻的金丹修士,名扬天下,十七岁孤身入幽州,驱灭魔灵,横扫妖狱,及冠之年开宗立派......
这些往事回忆起来,恍若隔世。
令朝岁有些惘然。
可他琢磨着,今年也才二十七岁,怎么过往就像前半生了。
许时是触碰因果的缘故,没心没肺的一枝花,得意过后,竟有点伤春悲秋。
嬴辛本在懊恼方才反应,耳根发红被人不客气的扒了个干净,转眼就看到罪魁祸首,一脸怅然。
朝岁按了按他肩,深深凝望了眼他,语气带着老气横秋的沉重:“好好珍惜现在,白驹过隙,弹指之间,以后再也没人叫你小朋友了。”
话落,他背对着落日余晖,讳莫如深地回到软榻,掀被钻了进去。
“唉——”
幽幽叹息,从被褥下闷闷传出,听着竟有点孤独可怜,弱小无助。
嬴辛望着软榻上的鼓包。
太阳落下,窗外完全暗了,他才垂睫收回视线。
是夜,妖舟穿梭在云层中,来到修真界与妖界交汇点,各界交汇点往往混乱无比,毫无秩序,不少邪修埋伏于此,趁火打劫。
不过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来打扰竖有妖皇旗帜的船舟。
妖舟一路畅通无阻,没入妖族地界。
夜色渐深,奉完茶的侍女退去,厢房内寂静无声,翻动书页的声音都几l不可闻。
嬴辛视线落在古籍上,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地狱痋的束缚,他本该迫不及待的修行,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心乱,有事想不明白的时候,就会翻翻里的东西,看进去没有,看进去了多少,不得而知。
嬴辛按住页角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卧在榻上的身影已经睡着了。
与傍晚躺下时的姿态不一样,朝岁整个人,长手长脚伸展开了,被褥斜斜搭在腰间,只遮了小半身。
好几l次,床榻传来动静,嬴辛都以为人要醒来。
他用余光注视,无一例外,都是朝岁在翻身或是朦朦胧胧换个睡姿。
这会侧卧朝灯的睡姿,倒是维持了许久,但青年似乎睡的不太舒适,眉头皱着,即便是在灯烛照耀下,嘴唇和脸颊都毫无血色,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白的近乎缺乏生气。
嬴辛看了眼,抬手合紧身边的轩窗。
半时辰后,朝岁翻身起来,带着一扫阴霾的架
势,睡前的怅然仿佛是镜花水月,旁人眼神不好产生的幻觉。
窗外夜色浓郁,朝岁掀窗,将被阻拦在外的皎洁月光,与细风一起放了进来。
少年伏案翻书,专注的模样,犹如要上京赶考的书生,朝岁扫了眼,随手扯了张桌上宣纸就走开了。
嬴辛余光看到他坐到茶桌边,将纸叠来折去,不知在捣鼓什么。
朝岁这觉睡的过于踏实,踏实到都稀罕的做起了梦。
梦境里,是很早以前的事,有天,臭老道问他,以后要做什么,他说修行,修行到最高的境界,站在顶峰。
臭老道问他然后呢,朝岁答,引来雷劫,得道飞升。
修真界已经数万年没有人成功飞升了,雷劫不现,形成了一种令所有高阶修士绝望的僵局,朝岁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着宛如天方夜谭的话。
老道既没有打击他,也没有鼓励他,只追问再然后呢。
朝岁被问到了。
他没想过那么多,琢磨道,飞升后,大概会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再然后,继续游山玩水。
臭老道便笑了起来,说他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小朝岁被问烦了,拿起刚街头卖艺买的馒头,塞到他嘴里。
这问题即便现在问,朝岁也没法回答。
他奉行及时行乐,逍遥一天是一天,不过朝岁很久没有自在逍遥了,境界越高,枷锁反而越多。
事实上,年少时,他看到路边奔腾的快乐小狗,都要问候一声,后来别说问候小狗,一只蚂蚁发现捡到的糖渣是他吃的,都要把糖渣供起来当传家宝。
被捧惯了,他性子就收敛起来了。
来到这世界,没人捧惯,朝岁一些性子就压不住了。
他瞅了眼窗边的人。
嬴辛看书一目十行,今夜翻动书页,却如龟速,入目的文字仿佛一个也不认识了。
挣扎几l许,他余光朝茶桌边的身影瞄了一眼。
那人自顾自的,一张纸也玩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