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正在和同袍旧友们高声说笑,眉飞色舞说到火热时被下了逐客令,人傻了片刻,应道,“是。各位都随我回隔壁,在魏家找个院子歇一夜。”
旧部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隐约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再不敢多说话,齐刷刷转身,魏大当先领着众旧部往门外走。
瞬间走了个干净。
叶家庭院里只留下满地杂乱脚印,以及踩满了脚印的一扇倒伏门板。
叶扶琉不知何时坐去了长廊栏杆上,纤白指尖钩着雪青色的玉牌穗子,在半空里来回晃荡,斜睨着魏桓不说话。
魏二眼瞅着情况不对,几l步赶去门边,把地上的门板扶起来,蹲在大门边修门轴。边修边道,
“郎君恕罪,娘子恕罪。是魏大和我两个自己私下里的主意。江南两浙的弟兄数目不少,正好郎君身子大好了,我们俩就琢磨着,趁着中秋过节的当儿叫过来,大伙儿见见面,叙叙旧。说好了入夜再来,静悄悄地不打搅任何人,谁知道他们来得这般早——”
门外就在这时传来一声细微的问询声。
年轻男子的嗓音迟疑而微弱,“这里可、可是叶家?”
来人穿一袭洗涤到发白的干净襕袍,牵着毛驴停在门外,姿态踌躇不敢进门,只探头往里招呼。
没想到一眼就窥见凌乱不堪的外院,仿佛遭了洗劫的门庭。
“……”来人的眼神渐渐震惊。
魏二抬头扫过一眼,感觉无甚威胁,兴许是和叶家来往生意的商户?应道,“是叶家。”
文弱男子在门外系好驴,过来帮忙扛住门板,让魏二腾开手装门轴。
目光在魏二身上打量,渐渐又带了疑惑。
“阁下看着……不像是叶家的大管事,秦陇?”
魏二手里动作不停,不甚在意道,“不是。我是隔壁魏家的人。”
那就对了。按照幺娘来信里的描述,秦大管事的体型不该如此精瘦。文弱男子的目光落在魏二脖颈间显眼的龙虎刺青上。
姓魏,精瘦身材,龙虎刺青。……诏狱廷尉:魏双成?!
魏二修门的动作停下了。
门外书生停留得过久,望过来的眼神不对。他把门板搁在靠墙,人站起身,带出几l分警惕。
“阁下何人?来叶家何事?”
文弱书生呼吸都乱了。魏双成在这里,幺娘信里提及的邻家姓魏的郎君,莫非是、是……
正好魏大送了众人回转,刚走近叶家门前,迎面一怔,“这么晚了,来叶家找谁?”
文弱书生回头又猛吸一口凉气。
“你是……”
魏大一指隔壁:“邻居魏大。”
身高魁梧,声线洪亮,一把鲨皮腰刀不离身,魏大有!
文弱书生什么也顾不上了,绕过影壁,探头往里寻人。
庭院灯光明亮,灯下映出靠坐在长廊栏杆上的纤秾合度的熟悉身影
。叶扶琉仰着头,正在和身侧的人说话。说话时人还不安生,朱红长裙在半空晃来晃去。
目光再转去叶扶琉对面,果然有个陌生郎君站在她面前。
看他的修长身形,样貌年纪,文弱书生嘴往下撇,露出一个想哭的表情。
心里头的猜测确凿无疑了!
搅动得京城腥风血雨,今年刚刚卸任归隐江南的前殿前司:殿前都指挥使,魏桓!
“幺娘。”
门外传来一声颤巍巍的呼唤,那声音极为耳熟,叶扶琉晃悠着玉牌的动作一停,扭身往门外看。
正看见文弱书生站在影壁边,探出个脑袋往里打量。两边视线撞上的瞬间,叶扶琉惊喜地笑了。“三兄!”
“原地不许动,待会儿再和你说话。”她低声跟魏桓嘀咕,“三兄来镇子过节了。”
说着把羊脂玉牌往荷包里一塞,轻盈地跳起身往门外奔,“三兄!”
叶家三兄糟心得想哭。
他不知幺娘和魏家如何混在一处的。朝廷勋贵魏家和偷儿世家叶家,两边如何成了邻居,总之,看在叶家三兄的眼里——
神色惊喜雀跃、正轻快冲他小跑而来的娇花儿般的叶扶琉,和一群魏家人混在一处……像是精心养大的小幺鼠掉进了猫儿窝。
文弱书生颤巍巍拉着幺妹往门外毛驴处奔。“快走快走。”
叶扶琉:?
——
魏大和魏二并肩站在一处。
四只眼睛炯炯盯着叶家门外掰扯的兄妹俩。
魏大:“门外那个,就是娘子和郎君提起几l次的,长居钱塘老家的那位三兄?瞧着怎么感觉有点……”
魏二直言不讳:“看我们的眼神不对劲。”
魏大:“这里是叶家宅子,为何他身为叶家人,反倒拉着妹子出门,直呼什么‘快走快走’?”
魏二:“我看他眼神惊恐,神色慌张,莫非把我们当做——咳。”
魏大的脸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