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殿中,惠妃与杨皇后并排守在门外。
“都先下去吧,围在这里乱糟糟的,叫人徒增心慌。”
周围太监丫鬟被惠妃三言两语屏退,偌大外殿之中,顿时只剩下她们二人,依稀能听见内殿中太医们说话的声音,只是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惠妃脸上早没了一开始的焦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漠。
她侧目瞧了一眼身边从头到尾都恬淡如水的女人,目光飘向那扇紧闭着的内殿门,不轻不重的嗤笑一声。
“姐姐,别在这傻站着了,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口不渴吗?陪我喝喝茶,聊聊天吧。”
惠妃转身三两步走到桌边,坐着倒了两杯茶,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对杨皇后举杯。
她眼中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好像她喝的不是茶,而是庆祝某种重大事件的酒。
杨皇后没说话,却转身走向她,像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姐姐,你说陛下会没事的吗?”
杨皇后轻轻瞥了她一眼,“若真是如此,你我这么多年来日日不间断的补汤岂不是白费了?”
惠妃愣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低低轻笑一声。
却见杨皇后露出不屑的神色,面露讽刺,“还有一点,若论资历,你该唤我妹妹,不过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姐姐,你的这一声,还是别乱叫。”
惠妃闻言也不恼,脸上的笑容骤然放大,看着杨皇后眼底露出兴味的神色。
“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呢。”惠妃笑容倏然转冷,“自古帝王多薄情,我看这老不死的对你还挺不错,你就真的能下得去手?”
“你在恶心谁呢?”
杨皇后面容平静,“下不下得去手,不都已经做了吗?”
“既然都是同样的目的,你应该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自始至终,她表现出来的情绪都十分冷淡,似乎没被任何事情所影响。
“不过有件事情我很好奇。”
惠妃手里捏着帕子,其实她早有猜测,只是不敢往那处去猜。
“你为什么要让我的儿子当太子?”
这句话像是投石入湖,让一直以来都冷静平淡的杨皇后稍稍失了从容,不过只是片刻便恢复寻常。
“有些东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杨皇后喝了口茶,情绪有些低落。
“就像当时姐姐的选择一样,终究是命运弄人。”
惠妃指尖一顿,突然听她提及先皇后,内心深处难掩悲伤。
两人静静坐着,一时都未在说话。
惠妃余光撇过杨皇后的脸,那张脸与她记忆里的人重合,似乎要透过她,去看另一个灵魂。
惠妃本姓李,家中是启国最大的行商,生意遍布全国各地,甚至有专门去往其他邻国的商队。
启国向来看不起商人,但李家家业着实雄厚,毫不夸张的讲要比国库更充裕。
惠妃15岁选秀进宫,从入宫当年开始便深受启帝喜爱,整整三年,盛宠不断,身份也逐渐攀高。
15岁的姑娘享受着帝王独宠三年,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不可能不动心。
惠妃当年对启帝也是痴心一片过的,可是帝王薄情,终究是将她这片痴心践踏在了泥中。
那三年无论她如何承宠,就是无法怀上子嗣。
太医院被她看了个遍,所有人都说没问题,可她就是怀不上。
直到先皇后进宫。
惠妃不满启帝移情别恋,提着御赐下来的糕点登门欲与她争一番高低。
却被先皇后尝出那糕点里面加了能使人不孕的红花。
先皇后自小便识药理,对药物之类气息十分敏感,这种味道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
二人皆是吓了一跳,先皇后听闻惠妃苦恼不能受孕,便替她把了脉。
如此一来,惠妃也便得知自己并非是不能受孕,而是有人不想让她怀上子嗣。
一开始,惠妃只以为是某个嫉妒她的宫中妃子暗自动了手脚,那段时间恰好启帝公务繁忙,她便不准备拿这样的事情烦扰他。
因为这件事情,她与先皇后倒变得亲近许多。
平日里送过来的东西总要由她检查过后才能入口,而先皇后更是时不时私下为她递调理身子的药。
好在惠妃当时年轻,身子受损补回来的也快,一段时间之后虽说依旧有恙,但比起从前已好了太多。
就在这个时候,惠妃怀了第一个孩子。
可讽刺的是,下午她才去御书房告诉启帝这么个好消息,晚上在那儿吃完饭回来后便见了红。
她的第1个孩子没了。
从惠妃知道怀孕到它消失,不超过三个时辰。
伤心欲绝的惠妃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先皇后一个药铺老板的女儿都能看得出她被人下了药,而那些太医们却告诉她无碍。
为什么每次同房之后第二天御膳房都会变着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