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琴曲所感,扰了公子雅兴,还望莫怪。”
“相逢就是有缘。”青年微微一笑,一手轻按琴弦,道,“阁下想必亦是同道中人,不知在下可有幸闻君雅奏?”
胤禛摇头道,“在下不精此道,无法与公子切磋,实是憾事。”
青年也不强求,只淡淡笑道,“阁下是来此凭吊先贤么?”
胤禛的心头略微诧异,目光一转落在亭内一方棋盘之上。
棋盘通体由白玉打磨而成,许是年头太久,棱角已经磨得圆润,十九路纵横之间,尽是苍凉印记。边角处精雕着一朵血色凌霜花,平添煞气。
胤禛蓦地想起一则南诏皇室秘史来。
百年之前,正是西秦睿宗皇帝在位,国力最为强盛之时。西秦厉兵秣马,灭了北方数个小国之后,欲倾满朝之力南下直取南诏。
如若功成,即可一统天下,创千秋之霸业。
其时,南诏正明帝初登皇位,无奈御驾亲征。却不知为何,于恒河之上,睿宗皇帝一见南诏正明帝,立时神色黯然,失魂落魄。
大好形势,被南诏反乘。自此一统江山之事,有如泡影!
此一事,正史避之不及,野史众说纷纭。
胤禛曾于南诏皇宫内见过一幅正明皇帝亲笔画卷,日久年深,其上人物容颜已不可考,唯有十六字手书,平添心酸。
“原是情深,奈何缘浅。家国天下,心字成灰。”
落款之下,唯有一朵血色凌霜花。
那青年清浅一笑,道,“相传百年前,两位人中之龙在此初遇。只可惜在下生的晚,没能见识前人风采。唯有来此一游,凭吊古人。”
胤禛心中转过无数思虑,瞬间起了防备心思,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公子所言极是,然则而今烽烟并起,人才辈出,又岂不如百年之前?”
胤禛抬手一指那棋盘, “倒是此物许是寂寞百年,不如今日在下与公子在此手谈一局?”
那青年微微一愕,随即笑道,“兄台,请。”
月明星稀,秋夜寒凉。胤禛已经离去,石亭之内,唯留那青年一人。
那青年手中握着两枚棋子,随意摩挲,笑道,“表舅,你既来了,怎么还不出来?搅局的可走的远了。”
伴着那青年的话音,一个白衣人影出现在石亭台阶之上,来人容颜与那青年有三分相似,一身气度却冷厉许多。
白衣人负手踱到棋盘之前,静静的看了残局半晌,眸中闪过一抹讶然,“和局?素节,你可知那人来历?”
云素节随手将棋子抛在棋盘之上,笑道,“南诏皇长子,安亲王李风生,推动此番与我东宁联合共讨西秦的幕后之人。”
云素节顿了顿,续道,“还是清宁皇姐的准驸马!”
白衣人顿时了悟,道,“怪不得,我少见你有如此兴致,原来他便是安亲王终极元素,其他书友正在看:。这么说,你到军中很快就要与他再打交道。”
白衣人从怀中拿出一物,递到云素节手上,却是一枚花开并蒂的羊脂玉佩。“见物如见人,你将这玉佩带在身边,明日云飞鸿必不会难为你。”
云素节笑了笑,“表舅,素节奉了父皇明旨来此监军。二皇叔虽是主帅,但是令行禁止,表舅不必担忧。”
“你与太子在朝中已经势同水火,在军中毕竟不如京城护卫森严,太子绝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否则一旦灭了西秦,他该如何自处。”白衣人摇头劝道,“就是皇上,也未必愿意让你平安回京。云飞鸿他欠我萧靖寒一条命……”
萧靖寒神色悠远,道,“我萧家只要他两不相帮,便宜他了!”
云素节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感慨万千。当年萧国舅与皇上亲弟齐王殿下相知相惜,可惜萧家在军方势力极大,唯有齐王方能制衡。
皇帝自然不肯容二人凑做一对,几番变故之下,萧家子孙莫名凋零。不要说在外与蛮族征战的国舅萧靖寒,就是宫内的萧皇后,都化作了这场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
于是好好一对鸳鸳盟,化作孤鸿独自飞。
十几年来,齐王一直不肯纳妃,甚至连京城都不回,谁不知是为了早已身死的萧靖寒!
萧靖寒瞧了云素节一眼,道,“当年我九死一生,伤势未愈就潜踪匿形回了京城,只可惜……姐姐已逝。”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任是情深爱重,比起天下权柄,又算得什么!” 萧靖寒冷笑两声,续道,“素节,若不是当年我借死脱身,你以为云飞鸿还能将萧靖寒三个字牢记这么多年?”
云素节微微垂眸,黯然叹息,“唯有求之不得,方才辗转反侧。”
于情爱,于霸业,于权柄,于天下。
求之不得心常爱,乃人之常情,天下有几人能出于此!
而今的云素节,当初的爱新觉罗胤禩,也从不是那出世之人!
胤禩将玉佩系在腰间,指尖细细摩挲着其上花纹。并蒂连枝当日愿,却不知这情丝能余下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