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般的红色底子上布满了金光灿灿的金丝绣纹,同样宝光灼灼,富贵万千……
秦铮愣住了,虽然保持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一双眼睛却愕然着越睁越大,最后看到满头珠翠,明晃晃耀花人的眼睛的女人从车里走出来之后,他的眼睛几乎要脱眶而出啦!
自从认识邱晨,第一次时还能说她当时家境不允许奢华衣装,但后来随着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家资越来越殷实之后,不说在安阳、正定都购买了房产、地产,就说刘家岙的宅子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扩大,有那些银子,别说最普通的金银头面,就是再奢华不过的珠翠也不是买不起了,更何况,他当初为了答谢疗伤之恩还曾送去过许多不菲之物……可除了那一支老蜜蜡芙蓉簪之外,他就再没见邱晨戴过其他的首饰。衣服也多以素色为主,哪怕是进京之后的新婚里,她也很少穿得如此艳丽,更别说销金衣裳遍身珠翠嵌宝首饰了……这一身装扮,就是放在京城里最爱奢华的夫人们当中去,也丝毫不逊色了。
不是说这么打扮不好看,只是一下子如此迥异的改变,让秦铮太过适应不良,一时回不过神来了!
邱晨从车厢里走出来,瞥了一眼盯着他目瞪口呆的秦铮,没有问候,没有招呼,甚至连笑都没有一丝儿。然后,顾自让丫头们搀扶着下了车,站定后,略略整了整衣裙,然后就绕过马头朝着秦铮,一步,一步,走过来。
看到邱晨下车,秦铮一下子恍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搀扶,不等他到跟前,邱晨却已经顾自绕过马车朝他走过来,脸儿沉沉的,目光冰冷哀怨……秦铮又被吓了一跳,他几乎要怀疑自家夫人是不是被撞客了,往日素雅沉静、大方温柔的妻子不见了,转眼变成了完全陌生的一个人,一个艳丽却俗气、端庄却冰冷陌生的女人了!
“夫人……?”秦铮下意识地唤了一声,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仿佛要试探眼前人是否是他的夫人一般。
“侯爷……”
回应他的是一声很正式的称呼,却娇弱软糯的带着长长地尾音,让秦铮浑身汗毛根根倒立,脊背冰冷起来。几乎下意识地,秦铮开始想,赶紧回家,找穆老头儿给自家夫人看看……自家夫人撞客了……这要是治不好,会不会疯癫了啊?
“夫人……”眼看着自家夫人一步步朝着自己越走越近,秦铮还是忍不住又呼唤了一声。
邱晨目光盈盈地看着秦铮,刚刚还酝酿着怎么做才逼真,真的到了秦铮的跟前,看到让她无比心安,又无比可靠的男子,还有她已经熟悉了的臂膀、胸膛……甚至他身上淡淡的令人心安愉悦的味道……她之前所做的心理建设和谋算一下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那颗一直空空的、忐忑不安的心,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归处,飘飘荡荡地落下来,落在了实处。
随之而来的,就是全身的极度疲惫和极度委屈,那种仿佛让她整个人一下子空了的感觉,那种仿佛一下子被人摘了心、挖了肺、掏空了五脏六腑、乃至骨髓脑浆的都被抽空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那一种滋味真是让人刻骨铭心!不是爱,也不是痛,而是空洞的、无力的让人胆颤心寒!
仿佛经历了巨大惊吓、悲伤的孩子,在一个人、或者面对外人的时候,或许还能自诩坚强,但到了家人面前,这种种被强撑起来的坚强,就会瞬间崩塌。
邱晨面对的不是家长,却是她已经熟悉了习惯了去依靠的男人,对她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的丈夫,其实跟孩子面对家长没什么不同,那一股巨大的委屈感直冲上来,她从现代到这个世界一直以来秉持了几十年的冷静没了,自持没了,理智没了……她根本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是不是还有人在看着她……
精神崩溃是什么样儿?
有大吼大叫的,有高声怒骂的、有狂暴打人的……也有崩溃痛哭的!邱晨就属于最后一种!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思虑周到的怎么说,怎么质问,怎么闹……她只是上前一步,手被秦铮握住的刹那,泪水瞬间泛滥,犹如洪水决堤,模糊了双眼、淌满了脸颊,顺着下颌滚滚而落……
“呃,海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秦铮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扶住邱晨的肩膀,低着头一叠声地询问起来。
刚才那关于衣服装扮的愕然、惊讶,也在这决堤的泪水前被他瞬间抛之脑后,完全顾不上多想了,只满脸心急担忧地扶住邱晨,一声又一声地追问起来。
邱晨这泪水决堤,根本控制不住,哗啦啦流个不停,根本看不清什么,大脑似乎也停止了运转,只隐约听得到秦铮一声声的关切询问……偏偏,之前那挖心摘肺的难过就是因秦铮而起,这会儿秦铮越是焦急越是关切,邱晨就越觉得委屈,眼泪也就越发流个不停……
等邱晨再一次恢复了清醒的意识,睁开眼,眼睛涩涩地疼,还有眼皮儿那种木木胀胀的感觉让她疑惑了一瞬,随即,入眼的雨过天青色绣卷草花纹的床帐让她仍旧有些迟钝的大脑瞬间清明起来。
她居然躺在靖北侯府沐恩院里正房中她自己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