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玄小兄,你看我石府家宴如何?”精神矍铄的石国公,捋着花白的胡须,乐呵呵地问道。话语之中,满满的都是对自家厨子技艺的自信。
“美味至极。”易玄放下茶杯,对石国公竖起了大拇指。
“既然我家菜肴不错,那为何,有的菜你一箸未碰?”
石国公话锋一转,场间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众人闻言,齐刷刷望向易玄的桌子,只见易玄桌上的菜品,只有两道菜有明显的食用痕迹,分别是清炒竹笋、椒油牛肚。其他几道很是精致的菜品,连菜品上覆盖着的既保温、又美观的苹果、萝卜雕花都未被夹下,显然是一箸未碰。
府衙陈府尹和王主簿,再望向易玄时眼神中便带些别样笑容。虽然他们二人从江鹤峰那里听闻一些易玄对刑狱断案的独到见解,但这易玄再如何了不起也不过才十七岁,还是有些孩子气的——不喜欢吃的菜,居然一点都不吃,实在有些有趣。连石国公的爱女雪离也笑看易玄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
知道此事内情的江鹤峰连忙当起了和事老,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易玄在吃的问题上颇有些讲究。不管多么粗粝的饭菜,他也能安然下肚、甘之如饴;但唯独不喜欢加了糖的菜。除非万不得已或是没得选择,否则他不会去碰作料中加糖的菜的。我和他一道吃饭的时候,从来不敢点作料中有糖的菜品。”
没错,易玄就是有这么个怪癖。不过易玄倒不是不吃糖,而是不喜欢菜里有糖。易玄一直认为菜品可咸可淡、可辣可酸,可是一旦变甜,他就受不了了。
“易玄小兄,你可是土生土长的庐江府人士?”
“正是。”
“既然如此,为何连一点甜味菜品也不吃?”
“回石国公,在下不吃甜味菜品,并非是不相信贵府大厨手艺,仅仅是习惯使然,还望石国公海涵。”易玄站起身来,对石国公握拳一礼,算是道歉。
“没什么好海涵的,我们事先没有了解客人口味,上了不合时宜的菜品,应该是易玄小兄多多海涵我们才是。”
这位当今圣上钦赐爵位的国公,又是圣上宠爱贵妃的生身父亲,居然向易玄这个无名小卒道起歉来,着实有些超越礼数了。易玄不敢托大,连忙站起身来向石国公回礼,才算平息这个小小的插曲。
“虽然招待不周,但是有些想问的事我却是还要问的。易玄小兄,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我以前在望京城中做的,便是谍报的差事。那件南越探子的事,我已经从鹤峰那里听说了。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这个当事人是如何推断出那件案子的,不置可否方便透露一二?”
做了大半辈子的谍报,可说谍报已经成为这位石国公生命的一部分。当他无意间听说名不见经传的易家三少爷,居然帮着庐江府衙破了件谍报大案,心中也是又惊又喜,一直希望能亲眼见见那易玄。如今当事人应邀而来,他自然不愿错过这个难得机会。
“对,我也想听听你当初怎么考虑的!详细点,越详细越好。”一直安安静静依偎在石国公身旁的石雪离,也有些突兀的开口了。没想到这小丫头会对这种事感兴趣。或许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想来石国公没少把谍报刺探、刑狱断案的故事讲给雪离听,当做她的启蒙故事。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有些时间了,而且里面的内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恭敬不如从命。今年年初时候,庐江府府衙缴获一张极可能是南越探子接头的情报,纸条上书‘元月二三,弘福寺内,祈世塔顶,申时一刻,不见不散。’当时恰好我在府衙找江提点有事,碰见他在房中部署当日在弘福寺内围捕接头之人的人员部署。江提点将此事告知我之后,我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易玄顿了顿,继续道,“我认为此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要知道,那些谍报探子远离故土,忍辱负重潜伏异国,做事小心谨慎到了极点,唯恐一个不小心被人识破,落得个被捉住然后被悄然灭杀的悲惨下场。不客气的说,那些探子就算是去饭馆儿吃顿饭,只怕也会事先琢磨出三条用来逃跑的路。他们不管去何处,做何事,通常都会为自己谋划好足够多的退路,这样才能稍稍宽慰他们紧绷的神经。所以他们接头的地点,通常会定在酒楼、茶馆儿、戏院之类的地方。一来那些地方人流往来繁杂,可做他们的掩护;二来那些地方出入口都不少,万一事情败露方便他们迅速逃走。如果我们站在那些南越探子的角度,从他们的立场来思考一下那张纸条上的话就能发现:定在塔顶接头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说到这里,江鹤峰的脸上不禁红了一片。虽然易玄本意并非是在指责他,但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个问题,也是他的失职了。
“塔顶没有退路,一旦被人从下面围住,除非是轻功身法极为精湛的武道修为高手才能从弘福寺祈世塔的六层塔顶安然逃离。但是有那样绝世轻功身法的人,天下何处不可去?去不得?那样的高手,应该不会委身做一名有苦难言的密探的。所以我大胆猜测,他们的接头地点,根本不在弘福寺的祈世塔。”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