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实为天理人伦所不容。但如果老爷宽宏大度,对你没什么惩处,这一页,就暂且揭过吧。日后你在外院,言行举止,都要规整得体一些,万万不可再如今日一般鲁莽无礼。如果,哪天你的举动实在出格,让那位大人物都看不下去了,震怒之下,那位大人物愤而出手伤你,只怕你的下场会很悲惨,甚至连我都保不住你。”
柳婆婆先是丢出个胡萝卜,但接着又给易玄来了当头一棒。
这些天里,发生了许多事,改变了许多事,但柳婆婆仍然把易玄当做那个老实本分的易家三少爷,对他的说起话来,本能的有些年龄上的倨傲与刻薄。只不过柳婆婆忘记了,她刚才还亲口说过,易玄已经长大了。
一个已经长大的人,并不喜欢听这种夹杂着安抚与威胁的话语。
易玄不心中不喜,却也无可奈何。说到底,柳婆婆还是易家的人,和自己并不是一条心,再怎么拉拢也无法将柳婆婆从易家阵营拉到自己身旁,如今多说也无益。不过出于对柳婆婆多年来养成的尊重,易玄仍旧面露谦恭神色。
“婆婆,时候不早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好。”
柳婆婆年岁已大,今日苦口婆心的劝解易玄,却没甚效果,心力也有些憔悴,也打算回去休息。
易玄小心翼翼地从床边搀起柳婆婆,扶着她慢慢向门口走去。
易玄将门打开,红锦应声回望,连忙上前帮忙。
在柳婆婆即将走出小院的时候,易玄似乎想起了什么,叫住柳婆婆,客客气气/和颜悦色地说道:“婆婆,烦请回去转告内院诸位,请他们务必善待易翠,否则他们将来会后悔的。”
易玄语讫,婆婆色变。
但见月光下的柳婆婆,面呈愠色,不悦地转过头来,用手中有些颤巍的拐杖指着易玄,厉声斥责道:“玄儿,以后说话注意体统!内院里的长老、夫人,哪一位都比你辈分高得多,你没有资格这般称呼他们!如此失礼,当心祸从口出!”
“婆婆!”
易玄也无法继续沉默,第一次如此厉声地称呼柳婆婆。“如果内院有谁再欺负易玄,我不介意再闯内院,让他好受!”
事到如今,话已至此,易玄再无半分将柳婆婆从易家拉下船的奢望了。
“易玄!如此气盛,将来当心吃大亏、受大罪!”
此刻的柳婆婆,已经有些出于愤怒了。
“吃亏受罪,天塌地陷,我一人担待!可内院之中,谁为难易翠,我绝不姑息!便是那位大人物出面,也保不住对易翠不利的人!皓月当空,月神为证,我今日立誓,将来说到做到!”
易玄终于撕破了礼教的桎梏、辈分的差异,和柳婆婆大声争辩起来。
易玄和柳婆婆的这一番争执,非但让红锦不知所措,连周围已经睡下的邻居,又陆续重新掌起灯来,出来看看情况。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浪荡小子!聪颖如婉儿,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孽子来!!”
此刻的柳婆婆,早已出于愤怒了,对易玄的称呼,也一再变化。最后,竟然吼出了‘孽子’二字。
这个称呼,有些重了。
“我本非易家人,孽子与否,易家人没有资格评判。”
易玄冷冷地说道。
柳婆婆辈分已高,也争辩不过,见四下邻居掌灯前来,不愿久留,气呼呼的由红锦搀扶着离开此地,易玄也对今日柳婆婆的不明事理、执迷不悟,生出一丝厌恶来。
柳婆婆已经老了,有些事,看似洞察秋毫,实则根本就看错了方向。
算了,自己已经好意提醒过,他们不听,日后什么变数,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一道看不见的裂缝,悄然出现在柳婆婆和易玄之间,愈拉愈大,再难愈合。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有些事可以拖延些时日,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万万不能忘记的。
那株香荷,易玄还没取回来。
易玄只去过云娘家一次,还是在一年多前,如今深夜造访,记忆中的许多指路的标识也因为夜色深沉而无法辨识了。不过凭着记忆,虽费了些周章,易玄还在找到了云娘的居所:一处深居巷尾的独门独院的二层木楼。
虽已入夜,在这个本该是醉云楼里最为繁忙的时段里,易玄却远远地瞥见云娘家楼上的亮光。
“咚咚咚。”
易玄敲了三声。
“谁?”
“是我易玄,云娘。”
门刚刚打开,易玄就随口问道:“云娘,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
进门之后易玄并不见外,随手脱下有些湿透的衣衫,交给云娘,晾在衣架上。一路走来,虽然有习习夜风吹拂,飒然舒爽,但也挡不住这一路从城外走到城内,然后又穿过大半个庐江府,走到这里。
“我不回来,你怎么进来?”
“说的也是。”
不经意间,易玄就说了句废话。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