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萱儿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就听出了萱儿的心肺有些问题。看样子这慢性支气管炎还有些先天的原因。很显然,这两味药完全不够。
“我之前是不是还带回来一些草药?”逸飞问向了萱儿,他知道,之前那小逸飞还偷偷采过几次药。
萱儿听后,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但是如果逸飞这么说,那么一定有过这方面的记忆,于是她立马站了起来,冲出了房间大门,冒着冷风,投进了黑夜之中。没过多久,萱儿再次跑了回来,怀抱中抱着一个灰色的小包。
眼角还有热泪,但是嘴角却挂起了微笑:“逸飞,是这个吗?”
萱儿虽然不知道阿弟偷偷采过药,但是她发现过阿弟藏东西的地方,原本以为阿弟藏的是一些食物,所以也没有拆穿过。如今逸飞说起,她就猛然想到了这个藏在院外枯树洞中的布包。
“拿来看看。”逸飞不知道是不是,但是他相信,既然之前的小逸飞有这个心,那么他一定有过这些草药的收集。
果然,当他将布包放在床榻上,打开了之后,赫然发现,包中展开的是一些早已经处理好了的药材。
“天门冬,麦门冬,生地,枸杞,丹皮,何首乌,全蝎,天竺黄......”
每拿起一味药,逸飞的心就沉一分。这些都是萱儿的阿弟用生命换来的,有些药材的收集难度,甚至超过了被官兵的追杀。萱儿的弟弟一点儿也不胆小,相反,他绝对是逸飞认为最勇敢的人,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但是自己能够感觉到,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是何其的强大,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忽然间,逸飞不由得锤了锤自己的身躯,心中说道:“我以你为豪,你是个坚强的男子汉。”
他突然不嫌弃这个满是伤痛的身躯,反倒感觉无比的荣光,这是最强大的身躯所带来的荣耀。
而萱儿见后,猛的捂住了小脸,捂住了口鼻,两只大眼睛在煽动的长长的忧伤睫毛下,开始聚集泪水,而后泛滥成灾:“阿弟,阿姊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万万没想到,阿弟会为了自己冒死采药,胆小怕事的阿弟,原来如此体贴懂事。
一想到这儿,她就一阵伤心。
天气阴冷,逸飞的心情也是沉重。但是看着萱儿那病态的样子,他也是心急。她弟弟为了这些草药,甚至丢掉了性命,自己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一定要治好萱儿。
“劳累一天了,你先睡吧!”现在已经能是四更天,逸飞让萱儿入睡。而萱儿听后,的确是有些疲惫了。她照顾了昏迷的弟弟已经三天,自己也是不眠不休,再加上自己病弱的身体,早就有些支撑不住。哭乏了,很累了。看到逸飞醒了过来,她如释重负,终于,她倒在了逸飞的怀中。
“呵呵,说睡就睡,看样子是真的累了。”逸飞笑了笑,有些怜惜的抚了抚萱儿脸颊的秀发,。将它挽在了萱儿的耳后,随后将萱儿放在了床上,盖上了单薄的被子。
山里的夜晚格外寂静,靠在床边的孟逸飞一动不动,双眼紧盯着摇晃欲熄的灯火,陷入了沉思,静,死一般的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现在的他,只能接受这个荒唐的事实。
武德二年,真是个有意思的年代。李渊才在长安建都不到两年,政通人和,百废待兴。突厥才立了处罗可汗,时刻觊觎着初唐疆土。王世充洛阳称帝,与长安遥相对峙。窦建德大败唐军,依突厥而兴起兵。
如果真要选择穿越,谁会穿越到这个走路都会死的年代。孟逸飞只是个老实的小老百姓,只想平平淡淡一辈子,这样群雄并起的战乱年代,不适合他。
但是现在,可由不得他。
益州在京都长安西南方向,虽然早就脱离了东征的战乱时期,但是战后所带来的伤害却是无法逃离的。
饥荒,霍乱,天灾。
朝廷现在东征洛阳,北击突厥,西防吐蕃。这些灾难,他们根本没有第一时间来解决,百姓任然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对于百姓来说,无论谁做皇帝都无所谓,只要能安居乐业就满足,战争,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
可是这些呼天唤地的悲鸣,即便冲上九霄,响彻四海,那些上位者又怎么可能会听到呢?除了艰难的活下来,在狭缝中求得生存,他们还能怎样?
就像萱儿姐弟俩那样,指不定哪天成为战争的牺牲品,连一个认尸体的人都没有。
而现在的他,就是到了这样一个时代。他有太多的牵挂,孟家沟,爷爷,家业。但是现在,他想要的更多的是生存,只有活下来了,才有机会回去。现在逸飞面临的问题就只有一个,闯,拼命地闯。
乱世出英雄,但不是每个英雄一开始都心甘情愿投身于这乱世之中,他们大多数都是被逼的。
现在时不待我,已经逼上脖颈,只有闯,才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属于自己落脚生存的地方。
越想,逸飞的心也就越舒坦,短短几分钟,他甚至规划好了很多事情,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