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总是细细绵绵。下个不停。从白昼到黑夜。
浓浓的夜色里。风吹雨丝微斜。酒肆里的烛光忽明忽暗。
小二揉了揉劳累一天酸痛的肩膀。嫌恶地看了一眼店里一角处落拓的身影。起身向那人走去。
那是这家店里如今唯一的客人。凌乱的长发。参差的胡茬。整个人颓废无力地趴坐在桌上。唯一在动的只怕就是那只灌酒的手。那双手均匀而有力。掌心处有着薄薄的茧。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可是。偏偏却又那么虚弱无力。被小二一推便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向侧面摔去。袖袍轻抚。打落了桌上大大小小数十个空酒坛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零星的酒渍沾污了那袭如玉的青衫。
可是。小二却瞧都不肯瞧他一眼。只是心疼地望着那碎了一地的酒坛子。声音颇带了几分恶毒。“你这个死酒鬼。天天泡在我们店里喝酒。从开店喝到打烊。总是欠酒钱不说。还总要打碎酒坛來让我们收拾。今天的酒钱呢。沒钱就别再在我们店里喝酒。”说着一脚踹向地上的青色身体。
地上的男子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缓缓地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來。如剑般的眉眼冷冷地望向店小二。那不羁却深邃的眸子让店小二一时间感动一股凛冽的气息。不知从何而起。明明是个醉鬼……
可是。意外的。青衣男子却沒有任何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淡淡地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桌上。便转身而去。
店小二看着桌上的金子一时间目瞪口呆。这个酒鬼何时这般富有了。这一锭金子。只怕付他这半月來在这里所有的酒钱只怕都是戳戳有余。店小二赶忙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回头想去讨好那青衣男子。可是回过头。不过眨眼之间。哪里还有半点影子。
店小二不仅暗暗心惊。难道这就是江湖中人的轻功。快得。自己连那人是如何消失的都未曾看到。必是高手中的高手。可是。这等高手。自己刚才居然对他恶语相加拳脚相向。简直找死。辛亏那人为与自己计较。可是为什么呢。莫不是。醉了。想到这。店小二暗暗地攥了把冷汗。匆匆地开始收拾准备打烊。趁那人未清醒。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雨丝带着说不出的凉意。滑过青衣男子的眉眼。沾湿了他如玉的青衫。可是他却浑然不觉。摇摇晃晃地走在无人的静谧街道上。拿起手中酒壶仰头灌入。烈酒入喉。带着说不出的腥辣。男子狷介不羁的声音似是发狂地歌唱。“滚滚红尘风月场。不如一醉饮千觞。在下姓尹。名千觞。”
大笑之后却又低低呢喃。“可是。为何喝了千杯。还是不醉呢。老天。你告诉我。该如何醉一场。不醒。”
该如何忘却那烈酒翻滚在喉。却依旧数年始终盘桓在心头抹不去的痛。
那年。鬼谷的云雾缭绕。
那年。南疆的鸢尾妖艳。
那年。师父说。徐徐缓缓。徐而不缓。漫天风尘中。悠然而行。风骨傲然才是我派中人该有的道义。不缓。你可懂。
那年。中原七恶被中原武林众人围剿不成。遁入苗疆。他徐不缓遵师命追捕恶人。替天行道。却不想。这一去。等着他的竟是一场颠覆。从此。连他的一生都因此变了模样。
雨丝依旧细密。让他不自觉地想到。那时的南疆。也是阴雨连绵的季节。只是。南疆的雨更湿。更稠。更冷。就像那遥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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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如天堂上坠落而下的泪。透明的雨滴。落在徐不缓黑色的发间。融在长剑上红色的血里。
这一战。僵持了太久。连徐不缓自己都不记得这场雨停停下下了多少回。眼角的余光扫过地上四散的六具尸体。便迅速转回眼前与自己对峙的人身上。
中原八恶。武功个个不低。招式个个致命。而且多年合作配合默契。可饶是像他鬼谷传人徐不缓这样的功夫已在武林顶峰之人。依旧在单枪匹马一口气解决了六个人的同时。身上也相应地留下了五处不轻的伤口。
但却沒有时间去休息和喘息。因为剩下的这个才最难缠。中原七恶之首。裂唇邪笑。森然可控。寒光四射的长剑快如鬼魅地向徐不缓袭來。
长剑相抵。对方纵横凌厉的剑气割破了楚南勋脸颊的肌肤。殷红的鲜血如小蛇般蜿蜒而下。与雨水混合成炫丽的颜色。
眼前的这个人。身手矫捷。内力也与自己不想上下。据说当年曾横行中原江湖无人能敌。号称中原第一邪剑。可是身为七恶之首。在其他六个人攻向自己时他不但沒有帮忙。甚至连他们生命垂危时都未曾从手相救。为什么。是他性格使然。还是不惜牺牲同伴來折损自己的体力探清自己的底细。再给自己致命的一击。若是如此。眼前的人当真是恶人中恶人。因为他心计算尽。嗜血残忍。步步为营。然而。对方却不肯给徐不缓思考的时间。灵活的软剑又如灵蛇般攀附而上。精准而迅速地攻向楚南勋身上一处又一处的要害。
在七恶之首密集而迅猛地攻击下。徐不缓的喘息声越來越急促。脚步越发的凝重而迟缓。终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