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幕般黑暗,如狰狞的恶蟒蛇,盘踞在这座死寂之城的上方,
风乍起,大红的灯笼,沿街摇曳,月如雪和尹千觞一前一后静默地走在寂寥无人的长街之上,
彼此都是无言,
他知她心意已决,多说无意;她知他已明她心,不需解释,
医馆里的人翘首以盼,在看到月如雪的刹那欣喜若狂,随着月如雪的归來,滴血之法可解瘟疫的消息不胫而走,除了医馆里的人,城中其他所有生机尚存的人们也都无声无息地从紧闭的大门中走了出來,从白发苍苍到总角小童,在医馆前跪成长长的人龙,他们的目光痴缠于月如雪身上,翘首企盼,企盼着救赎,渴望着生机,
尹千觞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流,剑眉微蹙,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丫头,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月如雪温柔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无痕已转醒,只是脸色苍白的渗人,整个人如伤了羽翼的白鹤,半倚半躺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虽知道好似是尹千觞想阻拦月如雪做什么,却不明其中深意,因为,这件事,月如雪和尹千觞默默地达成了瞒着无痕的共识,
雪白的利刃划过指尖已泛着黑斑的肌肤,微带着暗色的鲜 血一滴滴落入通体莹润的玉瓶中,长长的人群并不见缩短,玉瓶却在一点点地变满,
终于,月如雪累的双脚疲软,几乎要站不住的时候,终于这城中尚有着生命的人,都交出了自己的一滴血液,而玉瓶也早已满得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
无痕的身体依旧虚弱,虽然有着一腔的执念与不放心,但还是被月如雪强行地留在了医馆,所以回到宫殿时,依旧是她和尹千觞两人,而那带着白玉面具的玄衣少年也依旧坐在白玉石座之上,慵懒如猫,魅惑如魔,
仿佛时光静止,一切都还在昨天,
淡蓝长发披散在石座之上,就像一只欲展翅飞翔的蝶,神秘而瑰丽,唯独那苍白纤瘦的身体,透着说不出的荒凉与死寂,
甚至,或许,他就是死亡本身,
少年并沒有看下座下的二人,只是专注的将耳边的一缕碎发缠绕在指尖,仿佛那是天下最有趣的玩具,让人沉溺其中,不忍自拔,
月如雪却显然对他的游戏毫无兴趣,径直走到石座之下,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
少年的目光终于瞥向了月如雪,看到她手中装的满满的玉瓶,紫色的妖瞳里满是嘲弄,“要救这么多人,”
月如雪扣着玉瓶的手指微微紧了紧,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该去拒绝救谁,步履蹒跚的老妇,年过总角的幼童,尚在哺乳的母亲,家中支柱的父亲,哪个都是独一无二的生命,哪个都是可救之人,该救之人,哪个都该有活下去的资格和机会,无法狠心地去抹杀任何人,
白玉面具下唇角一勾,哂笑道,“你可知道,仪式一旦完成,瓶中血的所有者,上天对这些人的惩罚,都将转移到你身上,”
沒有预料中的惊恐,月如雪反而唇边染笑,“我,不怕,君子坦荡荡,且不说我不信神鬼,就算真的有神,他也不会妄加惩罚于人,否则与魔何异,”
紫色的妖瞳中染上一丝厌烦,将手指间发丝甩到身后,似乎从游戏中再也感受不到乐趣,玄色衣袂轻扬,身后帘幕猝然而起,
依旧是那八个白面玄衣跳着傩舞之人,依旧是那口热气蒸腾,雕花铜鼎,
鼎中黑色浆液翻滚奔涌,宛如饕餮,玄衣少年苍白的指甲抚过铜鼎的边沿,空灵的声音再度轻启,“不过,你可知,有的时候,当神已无能为力,那便是魔渡众生,”
月如雪一怔,还未來得及思索,那空灵的声音却再度开口,带着些许的揶揄,“來吧,我的踯躅神女,用你自己,來拯救这地亡城中之人吧,”
月如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过数步,便來到了铜鼎前,小心翼翼地将玉瓶里的血液沿着鼎壁缓缓倒入,
黑浆翻涌,滋啦声不绝于耳,一阵阵浓烟冲天而起,呛得月如雪几乎睁不开眼,但她还是忍着剧痛,颤抖着将玉瓶中的最后一滴血液都倒入其中,才缓缓收手,
黑色的浆液越发的浓烈,伴着阵阵的腥臭之气,月如雪举起右手,手中的匕首熠熠生辉,泛着冷月般的寒光,坚定地划过如白瓷般的肌肤,留下蛇形的蜿蜒伤口,泛着鲜 血独有的殷红,
翻转手臂,眼看着殷红的色泽便要如灵蛇般汇聚而下,冲入那翻滚的浓浆,
哪知,一道温柔却深邃地掌力破空而來,月如雪只觉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将她卷入另一个世界,那世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失去了只觉得月如雪整个人向背离铜鼎的方向倒下去,沒有摔在冰冷的白玉石板上,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清冽的酒气和不羁的疏狂,
是尹千觞,
玄衣少年百无聊赖的紫瞳中猝然泛起一丝异样的华彩,美得炫目,似乎平静而枯燥的剧情终于有了可看的变数,
他玉指颇有节奏的轻巧着铜鼎,满眼的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