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时疏忽,一个不慎,一只鬼降突破了防守,攀上了他的手臂,张口便是狠狠一口咬下,无痕只觉得深邃的痛楚漫天而來,弦光划过,鬼降被划下,可是无痕的手臂此刻却也已经血肉翻卷,白骨清晰,森然可恐……
可是,鬼降不只这一只,不知伤痛不知疲倦的鬼降也绝不会给无痕喘息的机会,
四面八方的黑影瞬动,带起阵阵阴风,如一只只黑色箭镞向无痕毫不留情的袭去,
琴弦微扬,织成浓密的光网,可是,多密的网都有脱线的地方,多强的防御都抵不住不停歇的死命猛攻,
更可况,无痕的速度在慢慢变缓,不知为什么,只觉得从被鬼降咬过的伤口处,向四肢百骸传达着深邃的麻木感和涣散感,无痕只觉得自己原本紧攥着琴弦的手在一点点的无力,头脑在一点点地变得一片混沌,
终于伴随着悲鸣般的弦断声,数只鬼降冲破了那张琴弦织成的光网,分别向无痕的四肢,胸口,各处一一袭去,
琴弦短成数段,飘散在空中,如飞扬之雪,手中沒了琴弦,无痕企图飞身闪避鬼降的袭击,可是一是他的速度早已迟缓,二是四面八方的鬼降根本让他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噗噗的鲜血喷涌之声,翩然的身影在空中跌落着,上好的雪缎上被鲜 血染成了瑰丽的深红色,妖艳而悲壮,仿佛献给地狱之主的牲礼,
衣衫随着鬼降的噬咬破碎,整洁的白衫如今缀了褴褛的飞边,深深的麻木感随着鬼降的噬咬越发的强烈,无痕只觉不只四肢越來越不听大脑的支配,连意识也开始慢慢地涣散,说不出的疲倦,眼皮越发的沉重,仿佛有人在温柔地爱抚他,召唤他,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白衣染血,如用鲜 血在半空中绽放的炫丽烟花,鬼降如饕餮般对着无痕簇拥而上,
突然,一物从怀中跌出,近乎刺目的明亮,惊吓住了伏在无痕胸口的几只鬼降,仓惶逃离,也晃得无痕从深深的倦意从睁开了眼睛,
碧色琉璃灯盏,在暗夜中盛放着瑰丽的流光溢彩,那是,在白城猜灯谜时,月如雪送给他的夜明莲盏,
那一丝的光亮,在无痕的心里慢慢地放大,放大,直到驱走心中那无限的黑暗召唤,他,不可以死在这里,他说过他一定会替她解开那穿心蛊,他说过他一定会护她一生周全,她,还生死未卜,他,怎可舍她而去,
手指微微用力,残留在手中的断弦,生生割破了十指,鲜 血淋漓,十指连心的痛楚让他涣散的意识清醒了一分,身体的麻木缓解了一分,
可是,只持续了片刻,便又渐渐地无力,
咬了咬牙,无痕手指开始不断的摩挲,被鲜 血染成殷红色的琴弦一次次地不停歇地割过血肉翻卷的指肚,终于,强行再次撑起了破败的身体,
伸手接住了正在下坠的夜明莲盏,璀璨的光华让无痕身上的鬼降仓惶避闪,终于给了无痕一丝喘息的时间,可是那光芒毕竟只是一束,顾得了此方,顾不了彼方,要突破这重围还是绝非易事,
无痕僵直而吃力地伸手探向怀中,寻找另一个随身携带的备弦,却意外地触碰到另一个物件,柔软的粉包,那是……他为了及时处理伤口随身携带的自己研制的止血粉,
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并渐渐清晰,也许,有个办法他可以一试,若是成了,他便可以拖住这群东西并顺利地拿到屋檐上的烛火,
血肉翻卷的玉指微扬,备用琴弦一展而开,弦光过处,黑影破碎殆尽,随着弦光一并迎风而起的还有粉末状的止血粉,如同虽着将军的战戟一并扬起的万里黄沙,
微黄的粉末粘在四散的血珠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终于,那些破碎的血珠的运动速度减缓下來,想汇聚到一起,却因为止血粉的作用而封住了行动,
无痕宛如谪仙却饱受摧残的面容终于泛起了一丝释然的笑容,终于,奏效了吗,
无痕微一转身,趁着鬼降凝滞的瞬间,如踏云梯,风一般地奔向屋顶,
长袖一卷,数只燃着的红烛旋即入了手,
身体的大量失血和伤势,伴着被鬼降噬咬过的地方侵入的莫名涣散感,再一次袭击着无痕难得的清醒和仅存的体力,不敢再耽搁片刻,强大的意念强撑起精疲力尽的身子,无痕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红烛,一手拿着夜明莲盏向厨房的方向发足奔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都她身边,
大门紧闭,如灵堂般,满目素色纱幕的大堂中,雪衣女子依旧面墙而立,只是那沉寂如死亡般的双眸却定定地凝神于墙上的画作之上,
只是,沒有摆着祭品,却放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透明如琉璃的盒子的案几上,爆破之声和流水之声不绝于耳,可是雪衣女子却浑然不觉,
直到,一次爆破声响后,却久久沒有流水的声音,雪衣女子头颅迟缓地微微垂下,眼眸转过,只见原本血浆凝成的玩偶这一次竟然久久地沒再凝结,
秀美猝然皱起,白影闪过,破门掠空而出,望着满地四散却久久未再凝聚的血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