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凉宫。
午夜,夜色微凉。
踏上之人,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终于,月如雪起了身,随手披了件外袍,赤着足踏着月色,推开木窗。
窗外,夜色如墨,月光如练。就像盘踞在她心头那人,乌发似夜,眸光似月。
从那人回来至今,早已过去了十余日。零零碎碎地从宫人口中得知,关于巫蛊之事,他只是下旨将瑶妃打入了冷宫,便没了下文。他,是舍不得吗?
他去了宫中所有妃嫔之处,却独独未曾来她这里一次。他,终是厌恶得都连一眼也不想再看她吗?
自己终是因为花洒那事触怒了他最后的底线吗,为了花洒她不后悔,可是,为什么,心却那么痛?
她的烧早已退了,身子早已好了,可是一颗心却仿佛被沉入了万丈寒冰中,不复再有一丝温度。
仿佛有什么滴落在手背上,月如雪怔忪,点头一看,竟是自己的眼泪。原来,痛到极致,泪水竟会不受自己控制。
微风乍起,吹着眼角的泪水,彻骨寒意。
月如雪身子唯一发抖,想掩上窗,抵住那寒风,却不想抬眸时无意间瞥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窈窕的身影,那熟悉的步态。
是……兰依?
今日晌午自己找来太医去看她,太医还说她和暗香的伤势要恢复还要一段时间,她,此刻不是应该卧病在床吗?
怎么会在如此深更半夜出现在这?她又要去哪里?
看着兰依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月如雪顾不得细想,便追出门跟了上去。
兰依的步速,绝不像个伤重之人。月如雪也是刚复原的身子,气喘吁吁的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兰依似乎不像为人发现,一路竟挑些偏僻小路走,月如雪出来的急,自然未想得去穿鞋,路上的石子尖锐锋利,划破了月如雪脚掌,钻心的疼。
可是,月如雪还是咬着牙,跟了上去。
一路兜兜转转,越发的偏僻和荒凉,直到了一处杂草丛生似是废置已久的院落。
兰依警惕地回头四处张望了下,月如雪慌忙掩身到了半人高的杂草后。
确定周遭无人,兰依才从怀中掏出一个上好的翡翠的玉笛。轻轻地吹了起来,悠扬的调子,像是思乡的小曲。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着着黑袍的人提着一盏琉璃宫灯缓缓而至。
橙黄色的宫灯一灭一明,照耀着这薄凉夜色。
黑色的斗篷宽大而严实,罩住了整个身子,让人看不清身段,巨大的黑色帽子将整张脸笼罩在阴影了,辨不清容貌。
兰依见到来人,忙单膝跪地,“兰依参见主子。”
“嗯,起来吧。”媚态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从黑色的斗篷下清晰地传出。
月如雪不觉手足冰冷,这声音,就算化成灰她都能认识。不是淑妃还会是谁?
可是,怎么会,怎么会是她?兰依唤她主子。那么……
她一直以为兰依是自己人,还放心让她去瑶妃那里做卧底,居然愚蠢的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将一切掌握在了手中,可是没想到,最后被人玩弄于鼓掌上的人竟还是她。
如果兰依是淑妃的人,那么一切就完全可以解释的通了。放那个巫蛊到自己床铺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兰依。那么,以前,那本《治国经》的呢,会不会也是兰依向外传递的消息,自己竟忘了,除了暗香和花洒,兰依也可以入得了她的寝宫。
当日的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苦肉计,为的不过是引自己上钩,打消对兰依的怀疑,将她安插到自己身边?
自己竟然傻傻地就那么上当了,还以为自己寻到了个真心待自己的姐妹?呵呵,真是蠢到可以。
那么花洒呢,难说花洒并没有害过自己,反而是去告知了君夜玄救了自己?自己居然怀疑了一个一直真心待自己的人吗?
月如雪攥紧了拳头,手指甲深深地抠在肉里,微微的生疼,可是,比起心中的痛,却不及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