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
入夜的密林内,越发的阴森昏暗。
只是深处,零星的点点火光,投射出来。
明黄色的身影半蹲着,专注地端详着地上动物的尸体,火光下的影子摇曳分明。
一旁地君逸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始了抱怨,“六哥,你大晚上把我拉到这里来,就为了看这些恶狼的尸体?”
高邑挥了挥他的兰花指,细声细气的说,“九王爷你怎么能这么和皇上说话呢?”
“明明就是嘛。”君逸臣不满地小声咕哝。
“你觉得这狼群的出现是偶然吗?”薄凉如夜色的声音淡淡传来,明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
君逸臣一怔,“六哥,你什么意思,难道说这狼群是……”
“上林苑就算再荒凉,也不至于有狼群出没。除非这狼来自上林苑外的深山……”
“深山?怎么可能?若没有人……”君逸臣瞬间眸色恍然,“难道说……”
“朕让林无涯查证过,这附近有人事先撒过特殊的药物。能招来狼群的药物。而且只在这一处。”君夜玄眸光冷冽,望向密林远处的深山。
“只有这一处,那岂不是针对六哥你?可是这组是临时抓阄决定的,走哪条路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怎么会算准了能谋害到六哥你呢?”
薄唇一抿,君夜玄唇边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也许,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朕,也说不定。”
君逸臣越听越糊涂,“那是什么?”
“是时间。”
“时间?”
“五路人马,无论是朕还是各位亲王,遇上这狼群都势必会是一场骚乱,更何况,这次还有女眷?所以,这狼群袭击谁并不重要,只要他事先知晓比不会选择这条路,如此,他便可以获得更多的时间来做一些——人前无法为之的事情。”
君逸臣脑海中翻涌过那天的分组,皇上和凉妃及芷茵,他自己和皇后,二哥和瑶妃,四哥和淑妃,五哥和海贵人。这分组委实让人难避真伪。如果说引来狼群,拖延时间,私下密谋的话,二哥一组,五哥一组,都有嫌疑。可是这分组一说偏偏是四哥提出来的,可是四哥明明是个不爱名利寄情山水的主儿。
“可是按当天的分组来看,二哥和五哥都有嫌疑啊。分不清是谁呀?”
君夜玄的依旧背对他,声音温凉如水,“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也许他们都不是。也许他们都是掩饰……”
“那,会是……谁?”
“是……”君夜玄的推论还未出口,却听得身后密林深处吱呀一声响,冷眸如水,捡起脚下利刃便是一剑飞出,直取密林深处。“谁?”
阴暗的树丛里,宫灯坠地。
月如雪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惊魂未定。
想着刚才利刃擦发丝而过的点点寒意,月如雪就想咒骂苍天大地。自己不过抱着探路的想法回了这林子,路没探到不说,不过是一不小心猜到了林子里的腐枝枯叶,就跟中了陷阱似的嗖地飞来了一把剑,要不是自己反应快,现在掉得就不是几缕头发了,就是脑袋了好不?!
月如雪愤恨地偷偷抬眼看去,却不想,瞬间火光大盛,明亮的火把将整个密林渲染得如同白昼。火光中,那人,明黄衣袍摇曳,姿容绝世,有种希腊雕塑般的俊美,只是那沉如深潭的眸子冷若冰霜,凉薄的声音有种穿透的万物的深寒,“月如雪?!你来这里做什么!”
本来见到他的一腔萌动与痴缠,被那冷眸一扫,荡然无存。宛如被人从头泼下来了一瓢冷水,从头寒到脚。
是了,对他,自己是外人。
虽不知他们深夜还在这密林里做什么,但多半是不想为人知晓之事。况且自己身为后宫女眷,深夜出现这里,的确引人遐想,还是编个合适的理由为好。
月如雪小手紧了紧,握着手里用来防身的簪子,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方才恭顺地开口,“回皇上,臣妾白日里把簪子落在了这林子里,如今想起来故特来寻找。”
“簪子?”君夜玄朗眉一挑。
月如雪摊开手掌,恭敬地将手里的簪子呈了上去。
那人微凉的手指触过手心,随手拿起那枚簪子端详,“爱妃,居然居然为了枚普通的簪子,不惜深夜犯险来这野兽众多的上林苑,还连个丫头都不带?”
月如雪掌心微微冒汗,还是硬着头皮开始了信口胡诌,“这簪子在皇上看来很普通,可是对臣妾却意义重大,这簪子是臣妾的母妃留给臣妾的,臣妾在大胤深宫孤苦无依,这簪子是臣妾唯一的念想。”
良久,头顶上的人,沉默不语。
月如雪心底微微泛寒,自己,到底是说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