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权面前不得不低头,月如雪跪在自己最憎恨的女人面前,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屋子人的幸灾乐祸。
“太后娘娘。这事情的始末尚不清楚,不如给凉妃一个解释的机会可好?”皇后颜雪依一边歉然地扫了眼月如雪一边犹豫着看了口,毕竟这件事她也参与了,哪怕有几分身不由己。
“哀家问的是凉妃。与皇后无关吧。”太后冷冷地打断了皇后的话,“而且无论什么原因,后宫干政都是死罪。”
月如雪苦笑着抬头,感激地忘了皇后一眼,示意她不要在出声,自己今天只怕是在劫难逃,何必再连累他人?
“这本书不是朕上次落在凉妃那里的吗?”温凉如水,沁人心脾的声音,一如初见。
是,君夜玄。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遭遇,只是换了个虚假的外皮。
为什么每次自己的窘迫总是为他所遇?既然不爱她,为何又总是偏偏在她一次次濒临险境时出手相助?就因为她是北凉公主,他得心应手的一枚棋子?
可是,君夜玄,你知不知道,棋子也是人,棋子也有感情,你这般反复无常,让我如何去恨你?如何面对你?
明黄色的身影从眼前迤逦而过,恭敬地向太后问了安。
“皇上今个儿怎么有兴致来看哀家?”太后阴沉的脸色压抑着怒气。
“朕近来忙于国事,疏于来看望母妃,母妃这是在怪罪朕吗?”君夜玄淡笑地开口,眉眼间甚是恭敬。
太后自然不会不懂有台阶便要下的道理,更何况眼前之人是当今的皇帝。“怎么会?皇帝来看哀家,哀家甚是欣慰。刘喜,还不给皇上上茶。这宫里的奴才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皇上来了不知道上茶也就罢了,居然还不知道通传!”
太后言语之中指桑骂槐之意甚是明了。
君夜玄却只是悠闲地抿了口茶,才淡淡地开口。
“是朕示意他们不必通传的,是朕不想扰了母后的兴致。”
不想扰了太后兴致?他是不想扰了太后与众妃嫔谈话的兴致?还是不想扰了太后处理月如雪的兴致?可是却这样悄然地出现,猝然的出声。
太后握杯的手紧了紧,脸上却挂满了慈祥的笑意。
“原来如此。皇帝有心了。”
“这是朕为人子,应该做的。”君夜玄依旧神色恭顺,声音淡淡。“只是朕多日前的无心之失,不小心把书落在暮凉宫,不想今日竟惹得母后盛怒,朕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太后的手在杯子上狠狠地碾过,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更浓,“怎么会,这后宫少一事便是一事。不是凉妃所为当然更好。刘喜,还不去把你凉妃主子扶起来。”
“是。奴才遵旨。”
在白面一脸奸笑的老太监的搀扶下,强撑起跪得发麻的双腿,起了身。
“臣妾,谢太后娘娘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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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总算是脱离了虎口,却不想又落入了龙潭。
暮凉宫。
寂静地骇人。
君夜玄一手捧着那本《治国经》看着,一手端着茶杯轻轻地啜着。
明明一言不发,可是月如雪却感受到一股无形地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朕记得这本书,是朕养心殿里的。”
看似是个陈述句,可是月如雪明白他是在向自己寻一个解释。
月如雪慌忙地跪下,“皇上恕罪。”
可是接下来月如雪却犹豫了,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开口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要知道,在封建的时代,后宫干政本就是死罪,更何况,她的身份还是异国公主,她这话一定要想好了再说,说得好了还好,说得不好,便只怕又是一场杀身之祸。
在心里编排好了说辞,月如雪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臣妾,那次被刺客刺伤后被皇上养心殿养伤,一日皇上不在,臣妾百无聊赖,无心翻了书架,见这本书古朴雅致,好奇心起,以为是什么上古典籍,所以顺手带了回来。可是这些日子还没来得及看,看太后娘娘和皇上您如此动怒,想必不是什么好书……”
君夜玄从座椅上起身,修长而带着凉意的手指抚上月如雪的脸颊,“爱妃现在真是越来越会揣度朕的心意了,居然都知道,朕,动怒了。”
月如雪心里咯噔一下,心随着他手指的凉意一并跌入了冰冷的谷底。自己,到底还是失误了,自己若真不知道那书是什么,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怒意?
“月如雪,不要揣摩朕的心思,也不要以为你救过朕一次,朕便不敢把你怎么样?”
月如雪手心的冷汗越发的多起来,这个男人,连自己有意提起刺客事件的用意都洞察得这么清楚吗?
“朕,只再警告你这一次。绝无下例。”
凉薄而阴鸷的声音随着明黄色的衣角一并消失在门口。
他,竟然放过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