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光热城皮鞋厂还是一家国有企业,厂里有一群职工家属,组织成立生产队做些临时工。厂里安排到矿生产队负责生产队家属工作,可真是一件新鲜事。男同志做女人的思想和管理工作,非碰钉子不可。可是他很有一套办法,让他手下的那群婆娘们乖乖地听他的话。即使是有了孩子的母亲,也如同女孩子一般听顺安基文的调遣。
安基文个子不算很高,平时为人性情随和,言谈和风细雨,从不与谁红过一次脸。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开玩笑,鬼点子多,即使自己吃了亏也不发气。果然,不出所料,他走马上任不到一个月,就导演了几场笑话。
一天,他前往工地检查工作。半路上,他顺手摘了一大把长满小剌剌的苍耳子。这些东西若沾上头发,沾得又紧又牢,很难把它们弄掉。
安基文行若无事地走着,一个社员远远看见他。就大声嚷起来:“哎哟哟,我们的妇女主任来了,大家鼓掌欢迎啊!”
大伙儿马上嘻嘻哈哈地鼓起掌来,嗔笑道:“妇女主任,今天又来给我们女人婆上政治课啊!”
安基文把苍耳子握在手心,背着手,不露声色地走到最先向他打招呼的那个社员身边,突然把苍耳子撸在她的头发上,使劲地搓了又搓。然后笑道:
“我看你这张刀子嘴,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我这个妇女主任的厉害!”
那婆娘被他按住头,挣扎不开,乌黑的头发顿时被粘满剌剌果。她费劲地摘了好长时间,也没法把那些小东西从头发扯下来。苍耳子好像对她的头发特别有感情,缠得又紧又牢。她稍用力扯一下,连头发都被扯掉了,痛得她不时哟哟叫唤。
安基文却在旁边笑过不停。末了,他站上一处较高的地势,一板正经地说:“各位大婶、嫂子们──哦,不对不对,应该叫社员。”他停顿一下,接着说,“社员同志们,大家以后一定要正经一点,不要随便叫我妇女主任,只能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安主任。同时,不能在我面前嘻嘻哈哈,要严肃些,听见没有哇,嗯?”
被他捉弄的那个婆娘嘟嚷起来:“你这个挨刀的,根本不配当我们的妇女主任,你是一个男人公,回家管你老婆还差不多!”
马露蓉纠正说:“喂喂,你搞错了吧,人家阿文还没有老婆啊!你们别老婆长老婆短的,把那些想他的妹仔都吓跑了哦!”
住在安基文后排屋的另一个叫高刘的婆娘站起来,看样子,也有几分泼辣劲,她伸出手指着安主任的说:“你算什么男人啊,还比我矮!”
话音未落,高刘已经跑上前,与安基文并肩比了一下,果然比他高出一个头脑。
这群婆娘们顿时又笑开了,弄得安基文满脸难堪。这时,那个仍在摘她头发上剌剌果的婆娘似乎觉得出了一口气,于是故意讥讽他说:“嗬,你这个男人公,都不比我们女人婆高,你凶什么凶啊,我看你往后连老婆都娶不到!”
安基文当场出了丑,弄得他面红耳赤。婆娘们一个个笑语风生,热闹非凡。
“你们笑什么?”
高刘出了安基文的洋相,好不得意。谁知第二天一早来到工地,她就苦笑不得地向伙伴们诉说昨晚的遭遇──
原来昨天下午,安基文从工地回到家中,从后窗看见高刘的裤子晾在屋外,心里马上来了个鬼点子。他得意地自言自语:
“好哇,你叫我出洋相,我也要出出你的洋相,看谁斗得过谁!”
于是,他将高刘的裤子拿到街上缝衣店,叫师傅用缝纫机在左边裤脚下车了一道线。
傍晚,高刘收工回到家里,喝罢开水,收拾衣裳准备去洗澡堂洗澡。
安基文远远看见高刘收工回家了,匆匆忙忙把她的裤子送过来,然后趁旁边没人,便将手中的裤子扔在竹篙下面,大声喊道:“喂,是谁的裤子被风吹落地了?”
高刘闻声从屋里出来,从地上拾起裤子,她拍打一下尘埃,说:“这鬼风真讨厌,幸好没被吹到远处。”随后,她对安基文打一声招呼,“噢,安主任,你是来这儿找我有事么?”
安基文怕她看出其中破绽,不露声色地掩饰说:“没有,我是到前面第一家找素娟老公的。”
正说着,叫素娟的家属提着镀锌桶和衣裳来邀高刘去洗澡:“高刘,你拾好衣裳了没有哇,快点走吧。”
“好的,我马上就走。”高刘看到同伴催得紧,高刘拾起裤子,也没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急忙拣好衣物就和素娟出门了。
她洗好澡穿裤子时,好长时间没有出来。素娟在外面催道:“高刘,搞什么名堂的,要洗出花嘛,这么久还不洗好澡么?”
高刘在澡房里面叫苦道:“哎哟,发他的瘟的!安基文这个砍头相方才把我的裤脚用缝纫机给车紧了,害得我穿来穿去,脚总是套不进去!”
外面等候的素娟听罢,忍不住笑疼了肚子。
无法子,高刘只好穿脏裤子出来。刚回到家,安基文早就在屋角头等候了,他忍不住抿嘴笑道:“好玩哩?”
高刘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