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基文与妻子重新和好后,他努力改掉自己的急躁脾气,处处谦让着她。然而,婚姻生活中的风风雨雨,总是难以以人的主观意志避开。果然,不出所料,半个月后,这座围城又燃烧起了战火——
今天下午,皮鞋厂发工资了。安基文加班加点,连奖金在内,差不多领到700元。他小心翼翼地把钱放进口袋里。下班后,他高高兴兴回家,心里盘算着下个月的开支计划。他打算从这个月起尽量积攒几个钱来,攒到年底,手头就有些余钱来添置家中必需用品了。
可是,当他的前脚刚刚跨入自家门口,就有三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跟着他的后脚走进屋里来。未等他开口,对方就异口同声问起他来:
“你是安基文吧。”
他感到诧异,反问道:“你们是谁,找我有事吗?”
一个戴着墨镜的瘦男人先说:“我们都是来讨债的,该还我们的钱了吧!”
他一怔,莫明其妙地说:“我什么时候欠过你们三位朋友的钱呀?”
“你是没欠我们的,不过,你总认识这欠条吧。”那人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条,往他的眼前抖动几下,“你看吧,白纸黑字,凭据在此,你想赖也赖不了,嘿嘿……”
原来,这是罗玉兰写下的借据,上边还揿着她的指印。安基文熟悉自己老婆的笔迹。他顿时愣住了。
“怎么样,你老婆半年前借我的2000元钱,借期早就超过了,连每个月5%的利息在内,你该还我2600元钱,明白了吧!”对方声音不重,却有几分威慑的口气。
另一个矮胖子秃着脑袋的老头接着说:“你老婆这个月在我这里连续几次佘帐买六合彩,一共欠了1300元。当时她说中奖了就马上还,老弟,我的庄家追得我太紧了,你总不能让她拖欠我这么久啊!”
又一个穿着风衣的阔女人娇声妖气地说:“是呀,你老婆太会骗人了!当初她开口借钱的时候,那张嘴巴甜得像灌了蜜浆,我慷慨地借给她1000元哪,如今也快半年了,每次见到她,她总是说下个月还,下个月还,不知哪个月才是尽头啊?” ……
气啊!简直叫安基文气得浑身发抖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罗玉兰居然背地里向别人借了那么多钱。家里没见她买回一件东西,饭桌上没见她多买回一样荤菜。他不敢想象她竟然把借来的钱统统押在六合彩上。但是他还是肯定她会那样做的,因为他亲眼看到不少人为了中大奖,不顾一切地向别人借债买彩票,结果欠下沉重债务,弄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他想起他本厂有一位工友的老婆,就是因为赌六合彩发了疯,被魔鬼似的勾掉了她的魂而气得跳楼自杀吗?如今,自己老婆在这条邪路上越走越远了,竟背着他欠下那么多的债,他越想越气愤。
面对这三个债主,安基文解释道:“真抱歉,我老婆向你们借钱的事,我实在一点儿也不知道。等晚上她回来的了我再问问她吧。”
“他妈的,你想赖帐不还吗?”戴墨镜的家伙哼声哼气地说,“告诉你,你今天不把工资还给我,你老婆什么时候被我们放血,你都不知道!”他从身上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安基文怕身上的钱被他们抢去,不觉用手捂紧口袋,他赔着一张笑脸道:“你们知道,我们工薪族的,每个月领到手的钱不多,除了扣水电费、保险金、养老费、医疗费、失业保险金等,到手的也就500来块。我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还你们啊!”
“这我管不着,”矮胖子噏动着油亮的鼻子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如果一拖再拖,明天我就找一帮兄弟来搬东西抵债!”
“啊,别,别这样! 欠债总是要还的,”安基文指着屋里晾在墙上竹篙的尿片,解释道,“你们看,我老婆年初刚生孩子,目前手头很紧张,求求你们再宽容我一年半载时间,我会想尽法子,逐月还清给你们。”
“缓一段时间可以,量你也没本事赖帐,如果不想找麻烦的话,就老老实实还钱!”戴墨镜的家伙弹了弹烟灰,阴阳怪气地说,“不过,你总不能让我们三个人今天白跑一趟吧!”
末了,安基文只好痛心地给他们每人还了100元,才把他们打发走了。
债主们离去不久,罗玉兰抱着孩子,笑嘻嘻地从外面回来了。她举起一瓶进口的化妆品,对安基文说:“老公,老公,我中奖啦! 你看,这是法国的夜巴黎……”
她的话没有说完,“啪!”的一声,一个有力的耳光代替了她要说的话。一脸愠怒的安基文想起方才债主登门讨债的情景,他忘了半个月前的承诺,不等妻子把话说完,就一个巴掌掴在她的脸上。他气愤地说:
“他妈的,什么中奖啦?老子赏给你这巴掌才是真正的大奖!”
罗玉兰被打得踉踉跄跄。她的脸腮留下了清晰的巴掌印。她感到委屈,把女儿往床上一扔,化妆品“砰!”地掉在地上,化装瓶摔成了碎片。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伤心地哭了。床上的燕燕突然受惊,也跟着“哇——”的一声哭起来。
“你说,你为什么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