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武汉的事情,罗伯特星夜赶回了上海,从戴安娜那里得知,总部对在中国发生的与经销商有关的员工违纪案非常重视,法务部和财务部所属的内部审计官将不日到达上海,
英文谚语用“茶杯里面的风暴”來形容小題大做,大惊小怪之类的事情,而发生在上海和武汉的事情,如果从某种角度和某个时间段來说,就是茶杯里的风暴,罗伯特认为,公司里面发生的事情,要根据所处的背景來判定它的性质轻重,在中国区时代,这些事情就出现过,而且不止一次,但都沒有现在这样的沸沸扬扬,用袁克敏的话來说是,“我们当然反对与经销商之间不正常的利益往來,但在中国现阶段这个发展迅速,但并不规范的市场中,如果完全按照规范市场的做法來开展我们的生意,我们发展的速度就会受到限制,你倒是规范了,而市场份额却丢失了,等你将來需要重新夺回市场份额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将付出的比现在高出很多的投入,所以,我们应该在发展的同时去规范我们的商业行为,”在这样的背景下,肖兵等人的做法的性质最多叫不规范,
大中华区的成立,本身并沒有改变斯泰尔斯在中国的市场地位,但它改变了袁克敏的地位,当然也就改变了这个地位所带來的一切背景,一个微妙的变化在于,过去,中国区可以选择不把这类事情上报总部,即使总部知道了,也会把事情发回到中国区來处理,这就是袁克敏的背景可以决定的,现在这个背景变了,那么处理的方式也就不同了,是谁把事情捅到上面去的并不重要,关键是上面是否“受理”这件事情,
法务部和内部审计官的到來,表明了总部已经“受理”此事,要展开正式的调查,而调查总归要有结论,结论怎么写,将决定斯泰尔斯中国和袁克敏未來的走向,与中国人相比,老外同样讲究“政治正确”,因此,罗伯特的判断是,现在的政治正确就是配合大中华区对中国区经营模式和组织架构的调整,简单地说,凡是符合大中华区新的设想,就是政治正确,反之就是政治不正确,往更深处说,调查还沒进行,其实结论都已经有了,而且不管调查还发现了其他什么问題,其结论的指向早就明确了,
在进入公司小会议室之前,罗伯特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个调查对中国区将意味着什么,
看到罗伯特进來,那个叫斯文森的总部法务经理满脸堆笑地站了起來,握住了罗伯特伸过來的手,力度不小,于是罗伯特也加重了自己的力量,罗伯特握手的方式历來是根据对方的力度來的,对方轻柔,他也就轻柔,对方使劲,他也就使劲,所以他常常想,不是有一种判断人性格的方法是根据握手的力度來的吗,那我这样的力度到底算轻还是重呢,我到底是个顺从的人还是个强硬的人呢,
就在罗伯特又一次为自己的握手习惯的内涵搞不清的时候,斯文森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手,快速地递过來自己的名片,这个时候,罗伯特绝望地想,即使在握手上面,我沒落下风,但斯文森接近两米的个头实在是让罗伯特感到压抑,“他应该是个北欧人吧,瘦削的脸,蓝色的眼睛和金黄色的头发,而且名字中带‘森’的好多都是北欧人,什么安德森、约根森什么的,”
罗伯特即使在看斯文森名片的时候,眼睛也照顾着那位缓缓起身的女士,这时,他将身体侧转向她,女士淡淡地笑了笑,也递过名片,“非常高兴认识你,我叫安格丽丝,内部审计官,”
当屁股沾上椅子的时候,罗伯特总算从刚才的压抑中缓了过來,毕竟坐下以后,他和斯文森的个头差距就大大缩小了,“你是北欧人吧,”罗伯特问斯文森,
“是的,我是瑞典人,你怎么猜到的,罗伯特,”斯文森有些好奇,
“我以前公司是北欧的,我有许多北欧的同事,也有幸去过瑞典,你们的眼睛特别的蓝,让我想起斯堪的纳维亚湛蓝而清澈的天空,”罗伯特轻轻搅拌着茶杯里的糖,一边朝斯文森笑着,寒暄之后,罗伯特直奔主題,
“欢迎你们來到斯泰尔斯中国,戴安娜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來意,我已经非常清楚此次调查的意义,作为公司的人事总监,我向你们保证将尽我最大的诚意和职责來配合此次调查,就我所了解的事实回答你们的问題,我相信此前戴安娜已经向你们转发了我对最近公司发生的两起事情的陈述,你们认为是根据那份陈述來了解情况呢,还是你们另行提问,”
安格丽丝和斯文森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他首先提问:“谢谢,罗伯特,我们已经阅读了你写的报告,报告很详细,那么,我们就根据你的报告进一步地了解一些细节,你觉得如何,”
斯文森开始了提问,而安格丽丝则在电脑里面记录着双方的问答,到底是欧洲人,说起英文來,用词准确,吐字清晰,甚至比英国人讲的英文更清楚,少了那些吞音和粘连,但即使如此,在语言上有一定自信的罗伯特也感觉到,要用英文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也非易事,尤其在讲述一段复杂的事情经过的时候,
“我沒有其他什么问題了,安格丽丝,你还有什么补充,”在大约两小时后,斯文森的提问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