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北军营地,月至中天。魏子谦步出营帐,随意的四处走走,风扑面如刀,几乎可以嗅到风里藏着的阵阵血腥。
算算时间,约定的十日之期已到,只是至今王爷却是音信全无。
自从知道一位心腹参将快步走来,低声报道:“将军,前方探马回报,有三万鲜翰纳部胡兵,沿着纳木错湖向边城的方向而来。”
魏子谦脸色微微沉了一下,飞快的折身返回帐子,手指在舆图上飞快的落了几个点:“这个速度够快,带兵的是谁?”
“凌骁。”
魏子谦猛然抬头:“就是之前从罗刹人手里救了翰纳族的可汗,在北边打的罗刹人不敢南下,但出阵便带着银色面具的小将军?”
“是!”
“这个对手有意思了。”魏子谦微微眯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来,要打起精神来对付一下。”
星河如练,绵延向北,雪原之上,狼嗥阵阵。
大片冰雪在万马奔腾中被激卷而起。层层旋起的雪浪里,一骑当先的人,棕色坐骑,靛青犀角铠甲,一张遮住大半张面容的银面具在暗夜中闪着冷犀的芒,只余他黑亮却透着坚定的瞳仁,看不出眼形,只知道那双眼睛该是极美。
踏雪疾驰之中,年轻的将军猛然勒住马缰,马长嘶一声立起前蹄,然后才停了下来,他抬手比了个手势,在马上昂声开口,说的是鲜卑语,语气是冷锐的质问。
风雪饕餮,松涛如雷,许久,一个声音方起,亦是用的鲜卑语。少年明澈的眸中顿时闪过一抹疑惑,再开口时却不再是鲜卑语,却是汉话:“你到底是谁。”
沉默片刻,终于,一个骑黑马踏出松林,座上一人,亦是黑衣,面容隐在黑巾之后,一双眸子沉静如旷朗无际的冰川雪原:“凌叶护,幸会。”
“为何拦我的去路。”
“因为前面的路,叶护去不得。”
“如果,我偏要去呢。”
“如果要去,只能,先见个生死。”对方的声音平静如一弯深泓。
一个好字,如折断的冰棱,砸地有声,中气十足。
几乎是在同时,两柄清光凛冽的剑锵然碰撞,射出星点微蓝的火花,如一束束的流火落地,顿开。剑风肆意的翻卷流泻,带起一层层纷垓的霰雪碎末。
而此时,枭狼师营地,赫连沧一夜未眠,在帐中焦躁的来回踱步。他不过二十五六岁样子,肤色是鲜卑人常见的麦色,五官也算周正,只是,眉梢眼底,喜怒于形,浅的能让人一眼看出他的情绪。
随着夜色转淡,他的脸色越的阴沉起来。手下的人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喘。
“报都叶护,凌叶护已到在辕门外。”
“脱身的够快!”赫连沧眉间顿然一展,昨夜接报,援军遇上阻碍,只怕会耽误工夫,没想到这位名唤凌骁的小将,还真不是俗辈,这么快就赶了过来,想着他拔腿便出了帐子,大步流星的向辕门外,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位骑在马上的年轻将军,他的身量在鲜卑人中实在不能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姿态挺拔,英气勃勃,银亮的面具映着雪地生出漠漠寒意。
赫连沧不觉眯起眸,有些迟疑,并脚步也放缓了些。
为何这人的给他的感觉有几分熟悉,好像一个人。
凌骁利落的跃下马,大步走近前:“都叶护!凌骁来迟了。”
声音低沉,且微带沙哑--声音是完全的不同,于是赫连沧松了口气道:“凌叶护远道而来,不容易,昨夜听说遇到阻碍,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凌骁朗声而笑:“不过是几个不怕死的罗刹毛贼而已,带着两把火器便觉得能上山擒虎,下海拿犀。”
赫连沧道:“我早已耳闻,凌叶护在北面杀的罗刹望风而逃,不意将军这般年轻,实在是英雄出少年,我这里略备了水酒,给凌叶护接风。”
“不敢当!”凌骁道:“军情紧急,接风就不必了,我看还是尽快的研究一番,免得被蛮子占了先机。”
赫连沧道:“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如此劳动凌叶护兼程而来,若不尽尽心意,沧心里不安。”
目光锐利,对这位如今声名大造的年轻统领,他的心里还是有许多疑惑。
凌骁眸色一垂,敛住一丝锐芒:“也罢,恭敬不如从命。”
正在这时, 冰河对岸,紧密的战鼓宣擂而起。
“都叶护,对面汉军叫阵!”
赫连沧哼道:“随他们叫去,不必理会。”
“慢着!”凌骁忽然出声:“既然来叫阵了,不应反倒像是我怕了他们,剑拿来,我去会会他们--都叶护的好酒,凌某容后再领。”
说着抓着剑利落的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往阵前去,自有人跟随。
看着他的背影,赫连沧只觉得那股熟悉感更加强烈,此人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面容。
冰河两岸,双方对阵。
魏子谦着软猬甲,仗剑而立,一言不发盯着对面。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