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交换身位,林青暂时躲过了一劫,飞王却把自己换到了长枪前,耳中又听得一声闷哼,飞王躲闪不及,手臂上被长枪擦出一道血痕,有几滴鲜血溅出,正滴在林青左耳后。
“你---”林青忍不住惊呼一声,只听飞王急促道:“我没事,一点擦伤,照顾好自己!”说着,飞王已反手一枪,把那么黑甲军刺倒,又迅速的收回长枪,一个贴地重扫,把那黑甲军坐骑的前腿扫折,让坐骑仆倒在面前,挡住下一个正要冲上的黑甲。
林青心里一拎,他很不想承飞王这个情,一时间甚至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被飞王救下,因为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男子面前更抬不起头来,但他同时也清楚,其实飞王本不必受伤,以飞王的身法,即使是匆忙中交换身位,也可以躲过这一枪,而飞王的不躲不闪,只是因为自己在他身后,飞王不想那一枪伤了他林青,才硬受了一枪。
这个少年,和他背贴着背,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却不知自己根本不想守护他,甚至,还想亲手从背后给他一次致命的暗算。
林青心里忽然五味杂陈,手中铁枪麻木的招架挥扫,居然被他格挡了六七次偷袭,却浑不知自己是如何招架住的,心里似乎翻来覆去一片,又似乎一片空洞。直到夏侯战的一声惨叫:“杀千刀的黑甲,专奔着伤处来!”原来有名黑甲一枪刺中了夏侯战受伤的右臂。
“城上的兄弟,放箭,别犹豫!避着点飞王,其他人随便射!”夏侯战豁出去了,扯开嗓子大喊,倒也没忘了向林青和常荆二人说上一句:“兄弟我要拖着你俩一起下黄泉,莫怪,至少黄泉道上还有个伴!”
“放箭吧,算是给我们报仇!”常荆也撑不住了,闯入重围虽才片刻,可他已累得如苦战一天,这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势防不胜防,若非此时是四人背靠而立,任一人倒下都会连累其余三人,只怕他早力尽倒下。
飞王却还在苦苦支撑,听到夏侯战和常荆的对答,他急道:“再撑片刻,不要放弃,夏侯战,莫忘了韩氏还在城里等你。”
林青没有吭声,左耳沾的血迹慢慢滴下,落在他颈上,粘稠稠的。
东门城上射下一阵箭矢,却是稀稀拉拉的,城上守军急得要掉泪,即使明知这四人已是困兽尤斗,也不忍向自己袍泽放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重围中苦苦挣扎。
这一阵箭矢虽阻了黑甲军片刻,但也只是片刻。
“我是真不想放弃啊!”夏侯战喘着粗气道:“撑不下去了,飞王,帮我跟韩氏说一声,别因为自己是个寡妇,就觉得配不上我,我活着,我回照顾她,我死了,她一定要找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他断断续续说着,已是筋疲力尽,身子也半靠在常荆背上。
“别放弃!”飞王大声道:“这些话你自己去说,为了韩氏,你一定要活着回去!”
“我倒是想,可有人不让啊!”夏侯战迷迷糊糊的答道,人已有些眩晕,还支撑着道:“告诉曲古,我欠他的钱还不了了,都用来给韩氏的女儿买人参了,是兄弟的话,让曲古别问韩氏要,她孤儿寡母的,日子过的很不容易,公主倒是说过,要帮我还钱---”
林青心里一颤,想不到夏侯战命在旦夕,惦记的居然还是韩氏的度日艰苦,这个家伙看着粗枝大叶,其实对心上女人的关怀,着实细腻。
“我营里的褡裢还有点银子,我替你还吧。”常荆也开始气喘吁吁,他弓着腰,顶住夏侯战的后背,手中铁枪对着几个正要扑上的黑甲,嘿嘿一笑:“要同归于尽的,过来!”
那几名黑甲看他随时都会倒下,只等一命换一命的最后一击,遂冷笑一声,竟不立即攻来。
“夏侯战,再撑片刻,不要昏过去!”飞王侧转身,一手扶着夏侯战,同时应付着两边的攻势,手中铁枪竭力挥舞,“夏侯战,你是跟我出来的,一定要跟我一起回去,听好了,你若有意外,韩氏此生只怕再无欢笑,你忍心吗?”
这一句话竟如有股莫名的力量,夏侯战本已模糊的神志突然一清,“是啊,她已经孤苦半生了,怎能让她再一个人孤苦这后半生---”他身上似乎又有了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让他握紧了钢刀,居然又向城上喊了一句:“城上的兄弟,箭射得准点,千万不要射中我——”
东门城楼上,果然一支箭也没有再射下。
包围圈外,有人高声怒骂,有骑军蹄踏而来。
“你小子又精神了!”常荆气结:“刚才还要拉着我们一起当箭垛,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放心!我拼着一死也要让你活着回去!”
“不对劲儿!”夏侯战喃喃道:“城上怎么不放箭了?”
“不是你让他们别放的吗?”常荆气得发笑,可笑了几声,他也觉得不对劲,就算是怕误伤了他们四人,可四面都是黑甲,城上也该射几阵冷箭下来,除非---
他抬头去看城上,只见东门守军一扫方才的颓废和焦急,正向他们大力挥手。
“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常荆激动起来,他们四个被隔绝在包围圈内